尹婵没有谢厌的好本事,虽瞧向床边站立之人,却只能见一颀长的身影。听闻谢厌的话,她歪了歪头,单手支着下颌,无辜道:“公子武艺拔尖,从来踏瓦无声的,怎就今日在窗牖下,做出那鼠耗叽叽咕咕的动静?。”“我、我……”尹婵的疑问掺了打趣,直把谢厌的小心思摆开,谢厌瞬间哑了声。尹婵支着下颌颇累,索性侧了身子,倚着看床前人影。听他支吾,半晌,尹婵轻轻一笑花枝打颤,带着无奈又认命的语气反问:“故意的?”谢厌紧张得更不能动。他面上一热,低声道:“是。”尹婵哭笑不得。谢厌此时,才敢在浓稠夜色的掩护下,怯懦又露骨地移来目光,窥看她面貌。如瀑如乌云的长发落在肩头,她形容娇慵,半倚着床头。尹婵弯着手轻抵唇,实在被谢厌老实又不老实的交代闹得不行。笑时两肩轻颤,雪白轻透的中衣松松搭着肩,似掉非掉,半遮半掩。虽然知道她在笑自己,但谢厌没有生出任何恼意,目光已被眼前引得火热痴缠。她凤眸半眯半睁,骨头软软歪着,石蕊淡粉的亵衣若隐若现,两根细细的绸带子绕在她纤长白腻的脖颈上。谢厌眼尾猩红,忙不迭别开了脸。他怎么能看……尹婵没听谢厌再说话,安静时,当真又困极了,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他。揉了揉眼,拥着被褥索性坐起来,呢喃:“你还在么?”“在。”谢厌立刻答。尹婵轻笑,声音这时变低,闷闷地开口:“明日便要出发了,快去歇着罢。”谢厌神色有些复杂,哑声道:“睡不着。”尹婵软绵绵地哼了声:“如何才能睡?”谢厌如实答道:“不知。”“你这人……”尹婵唇角抿了抿,不满地瞪他一眼。眼看谢厌绷得直直的杵在床边,有如院子里的廊柱,一动不动,她好气。气着气着……忽的素手伸出,仰着脸拽了拽他的衣袂。谢厌此人,怪胎。有时坦诚得可怕,有时端的一副九曲回肠。亏他还统掌着原州,走到哪条街巷都是叫人又敬又怕,难道没有一位同僚下属,提起过这副奇怪性子?既来了却只一两句话,既无话可说,却又杵在她床前。尹婵撇过脸不看他,手仍是拽着衣袖,将他上半身拉近。谢厌听话地倾身。衣袍落在了尹婵的床上,和她的中衣混淆。深黑与雪白的交融,两相极致的碰撞让谢厌呼吸微颤,很快,一只柔软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目能夜视的优处散去,耳却更为灵敏。眼前人的气息裹挟着蔷薇的清甜,由轻缓转为急促,且离他愈近,正靠近他唇侧。谢厌不由生出一抹荒唐又难以相信的念头。虽是不敢相信,却又隐隐期待。甚至在慢慢地把脑袋往下低去,试图碰触到娇嫩的两瓣花。他的绮念如此坦然而急切。忽然,两边唇角被尹婵的手捏住。“?”谢厌懵神,黑暗里,只听尹婵狡黠一笑,手蓦地使起劲,薄唇嘟了起来。谢厌:“……”尹婵仰起脸,凑近了,去看她得意之作。原是凉薄的唇此时怎么看都像小鸡崽,素日里冷酷骇人的谢厌,没了半丝威风,好生可爱。尹婵眼睛眨了两下,憋着笑,嗔道:“想什么呢?……还不去睡觉。”谢厌失落:“哦。”-谢厌一走便是整整五日。期间,尹婵去原州牧官邸探过几回消息。欧阳大人一直与宋鹫书信联系,只道苏臣背后之人身份复杂,这事办起来着实麻烦,便是再耽搁半月也是行的。正事勿催的道理,尹婵知道,并不怕他外出太久。只担心会不会受伤,或者遇到困难。欧阳善摆手笑笑:“没事,宋鹫传信来说,一切都按公子的计划进行着。”虽是这么说,尹婵的挂念没少过,整日心不在焉。给谢厌制的衣物已完成大半。尹婵每日除了做这个,便是到绣坊接些绣活打发时间。之前心绣作的那些绣花样子卖的不错,近来也与绣坊愈发熟了,无事时便免不得去叨扰。绣坊往来客人多,街口常摆凳坐着一群人谈天说地。尹婵偶也在一旁,边绣花边听他们说南道北。今日倒听闻了一件罕事。传出消息的是前日跟随商队去江南,才回的刘大爷。摆起此事来侃侃而谈,煞有其事道:“听说要册立太子了。”尹婵拿着绣绷子的手一顿,眉心轻蹙,带着狐疑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