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霎时醒了神,身体绷得发冷,不敢出动静,压住呼吸。眸子瞪圆,径直盯向前方洞壁,飞快想脱身之机。身后人火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喷洒在她的脖子上,薄唇汲取着什么。一如往日嗅她手指时的贪婪。这份熟悉的感觉,来自于谢厌。尹婵冷凝的面色骤然放松,唇角嗫嚅了两下,轻轻扬起。紧绷的两肩稍沉,身子也不再僵硬紧绷,依赖地往后靠,窝在谢厌怀里。“你回来了。”不是问句,没有回头,尹婵笑着说。先前被马儿带着在山林狂奔,愈跑愈远,她无法控制,自认性命迟早落在这荒僻的林子。而今没有出事,谢厌也返回原州,可称得上双喜临门,惊慌失措的心得回原位。尹婵的身子还是累。马背上受尽颠簸,又坠马跌落,手臂和后背乃至双腿都一阵阵泛疼。她疲乏地哼咛一声,动了动身子,压在脖颈间的气息陡然变重。“别……”尹婵痒痒,耸着肩膀头偏了偏,躲开谢厌的层层攻势。哪知谢厌不停,辗转反复地嗅过她脖颈,至深处时,凉凉的唇也贴住颈侧,寸寸游移,从脖子挪到耳后。“你亲我做什么?”尹婵贝齿紧咬,许久才低喃,脸颊发烫。谢厌他不是向来呆板么?那日当着土匪亲他疤痕都害臊,何时学得这般主动。他的唇明明冰凉,落在颈项却出奇得滚烫,要把她的心都烤熟才罢休。尹婵捏紧了手,肩膀频频乱动,有意阻止他这要命的行为。颈侧的唇却更有力,从起初的摩挲,到现在还试图张开,做那吸食般的动作。尹婵彻底受不住了,直起脖子往前伸了伸。谢厌箍她腰间的手倏地发紧,尹婵闷哼一声,下一瞬便被拉着继续倒他怀里。口中怒火还未发出,谢厌便急急探出唇舌,嘬咬她颈侧肌肤。步步紧逼,处处不落,要吃她一般。“你停下。”尹婵经受不住,涨红了脸,呵斥道。谢厌不仅动作照旧,还愈发放肆。竟是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尹婵羞怒,脸颊潮红得没法见人,猛地撑起身子,从他怀里转了个方向,赤急白脸地恼道:“你如今怎么回事,十日不见,你——”质问霎时哽在喉间。尹婵瞪圆了眼眸,周身的酸疼也顾不上,望着眼前的人。谢厌虽垂目在看她,瞳仁却没有定点,眼睛空洞无神。最让尹婵惊骇的,是他面色惨白,气息杂乱无章,额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鼻梁滚下,或与瘢痕融为一体,或自下颌骨滑落,进了交拢的衣襟。“谢厌……你怎么了?”尹婵不敢大声,蹙起了眉含着惊慌。他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涌动。尹婵彻底转过身子,急得跪扑在他面前。双手拉他衣角,还是没有动静。迟疑一顿,手慢慢上移,捧住谢厌的脸,无视崎岖疤痕带给掌心的刺疼,动作小心翼翼,轻唤道:“公子,谢厌?”“是不是受伤了。”她立刻翻找谢厌身体的伤处。起初太心急,竟没有想过眼下天色漆黑,谢厌怎么寻来的,而他们为何会在山洞。他满额的冷汗,若非受伤,岂会如此模样?尹婵越想越不安宁,闭了下眼,急切地挽开他衣袂,又解了衣襟……眼前一幕幕,震得尹婵双手落在空中,不敢再触碰他的身体。谢厌的手臂和后背不断有血汩汩涌出。先前没有看见,只因他袍服暗色,血染了也无法察觉。而今细查究竟,才知不仅衣袍斑迹,连地面也有不少血痕。他是因为受伤,所以才这样的吗?尹婵再看谢厌满头大汗,心里酸楚,手忙脚乱捧着他的脸,几乎扑进他怀里,哽咽道:“好多血,你受伤了,我们赶紧回去,去看大夫,谢厌,你说话啊。”得不到谢厌的答复,可他显而易见的难受,额间的汗暂且不提,额角青筋亦在猛跳,渐渐的,双手发凉,身体抽搐。尹婵顾不得别的,想扶他起身,出去找大夫。手刚碰到谢厌的衣角,眼前人猛烈地一抖,伸出手,拦腰抱住她。埋头在她肩窝,不停地喊:“救救我,救救我……”嗓音急又粗,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尹婵头一回见他如此害怕。在尹婵眼里,不管是京城石花巷不顾一切待她离开的谢厌,还是一路跋涉千里的谢厌,原州人人敬畏的谢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除了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过仅有的卑微情绪。而此刻惊惶模样,犹如失去所有的孤狼,埋头在她肩窝,乞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