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靠近床边,得益于他倚坐床榻的姿势,自己竟要高出他许多。谢厌抬头,用深邃的长眸看她,这让她有种被仰视的错觉。仿佛……家犬一直盯着主人,黑漆漆的眸子满是示爱般的顺从与屈服。甚至她手指有些发痒,十分想摸一摸。可惜谢厌脸上缠着纱布。这念头一萌生,尹婵怔住,目光轻轻晃动了下,伸手突然捏住谢厌泛红的耳朵。他耳尖冰凉,与火热的眸子简直不似同一人长的。尹婵意犹未尽地揉了揉。眼睫一垂,撞上谢厌温驯的双眸,便倾了身,贴近他:“石拱门有宋先生,屋顶廊檐是黑衣暗卫,公子未雨绸缪,要把我一网打尽么?”她好气:“方才服药多听话,而今要做什么?”谢厌握住她揉捏耳垂的手指,十指在说话间紧扣交缠,声音更低:“只是不想让你走。”尹婵没有抽出手,他目光热烈又露骨,毫不犹豫道:“搬过来住。”……尹婵却想,他总是憋着不吭声,譬如先前问他昨夜的亲昵,竟晕了过去。可每每做事,叫她大吃一惊。带她去土匪窝是这样,要她留在这宅邸也是这样。他好似卑怯十足,却又气魄嚣张。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和奥斯卡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最新评论:【呜呜呜太太多来点饭吧!】【太太真棒!】-完-、殿下◎你与他不过初见,为何在意?◎在这冷冰冰的宅子,留宿当晚,尹婵不出意外的失眠了。认床倒是其次,实在是院子清寂,颓着一股寂寥的气息,夜里也显萧索。尹婵不大习惯住这样的地方。拥着薄被翻来倒去了一盏茶工夫,又放空地去看床幔帐顶,没有熟悉的流苏摇曳,她心也跟着一空。恹恹瞧了会儿,便不合时宜地想起谢厌。以及来到原州的这段时日。慢慢的,又胡思乱想,日后当真便在原州待下去么?诚然,谢厌于她有救奶娘性命的恩情,五百两并非小数目,或许自他在京城石花巷现身时,她的生命就注定被另一人占据。但每每独处,尹婵仍是会想起爹爹。衣冠冢在京城,她迟早得回京,即使不住京都,但逢年节,也应回去看看他,这是做女儿的本分。这样一来,以谢厌的性子,必不会允她独自前行。他或许会陪同,待那时,如何是好。倘若,谢厌只是原州普通百姓也罢了,可他偏偏身为信阳候长子,谢琰的兄长。他以什么面目回京?他……会有回去的一日吗?尹婵不知自己一颗心已在慢慢偏向谢厌,遇了事情,便会想到他。深夜清冷,她拥着被子左思右想,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悄然闭了双眼。春雨如丝缕,细密柔长。乌檐垂着的雨丝绵绵而落,院外地面皆被浸湿,这座本就冷清的院子,带得愈加萧索。但被春水洗过,雨过天晴后,泥土清冽幽香。翌日,尹婵推开窗牖,再闻不见昨日来时,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今日谢厌还得服三次药。尹婵记挂着这事,草草用饭,便与楚楚前往谢厌寝屋。两屋隔得不远,长廊过去便是。她叩了叩门,里头却没有声音。推开一看,床榻拾掇得齐齐整整,但原应遵医嘱躺在床榻的人,却极不老实,没了身影。尹婵微微蹙眉:“他去哪了?”楚楚道:“想是有什么公事,去前厅看看吧,欧阳善有要事禀报时,便会在那里。”尹婵一面跟着楚楚带路走,一面绞绞手指,脸腮不情不愿地鼓起,嘟嘟囔囔:“大夫千叮万嘱,这几日要养伤,不能操劳。亏他昨日吃药时听话的紧,现在却这样……”这些动作被楚楚收入眼中。见尹婵颇为恼怒的嘀咕,一偏头,又瞧清她眼里忧色,悄悄扬起了唇。以往从未有人管过公子,曾经是不想,现在则不敢。如今却横空出现一天香国色的美人,可见人生际遇,难以预料。楚楚所说的前厅,实则是这座宅邸的堂屋。两人去时,雨已停了,只剩地面还湿哒哒,行路不便。方越过影壁,便见一行接一行的人搬着硕大的木箱进来。“这是做什么?”尹婵站定。箱子全被搬进堂屋,仔仔细细摆放好。不多时,又有几位高壮男子或搬树苗,或合力扛大树,等待着移栽在宅邸。楚楚若有深意道:“看来,公子有意换一换这庭院景色了。”“真突然啊。”说着,打趣地朝尹婵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