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哭笑不得。淡淡月光,把宫殿的红墙绿瓦映出斑驳的墙影。太监和宫女在四周墙垣的通道,提灯走过。尹婵自不能和赵姜同去,坐在公主殿偏院的庭树下,借着清冷蟾光,闲适煮茶。皇上赐居璋华宫给永章公主,宫殿颇广,除主殿,偏院共十六所。尹婵便被安置其一,是极清幽的雅园。四周种有茂密的太平花,瓣瓣如雪,朵朵并簇,与这园子相得益彰。香幽不腻,尹婵轻嗅,烹茶间,哼着原州的调子。不知过去多久,公主的贴身宫人玉英焦急寻来,打搅了这怡然的氛围。“婵姑娘。”不等尹婵询问,就拉她往主殿去:“劳你看看公主吧。”尹婵往天上望了一眼,大约亥时了。她专注煮茶,竟没注意时辰,讶道:“公主回宫了,发生什么事?”“这、真不知如何说起。”玉英脸色复杂。尹婵不禁疑惑。但见玉英的急迫,应该不是简单的事,自不好多问,步子加快。很快便到正殿。尹婵刚踏过朱漆门,方知玉英为何迟疑了。殿外前庭里,公主醉眼迷离,拉着玉蔓的手说着胡话。之所以称为胡话,只因其中的一些字眼,实在不该在皇宫重地谈起。尹婵赶紧过去。赵姜看见她,许是知道嘴里念叨的在玉蔓这儿行不通,一股脑推开。改拉住尹婵的手,摇晃道:“婵儿,我给卫哥哥的,给卫哥哥,呜……”“公主说什么。”尹婵没听清。她嗅到这骇人的酒气,眉梢挂满担忧:“怎么喝酒了?”玉蔓气道:“就是那孟柏香惹得祸。”“她在太后面前阴阳怪气编排公主,公主便与她争吵,二皇子看热闹,直说要比酒,就喝了几杯。”尹婵匪夷所思:“太后也让公主饮酒?”玉蔓无奈:“太后凤体欠安,去歇息,不然哪有孟柏香的事。”正说,赵姜抱着尹婵哼唧,清酒入喉头,难受又难过:“那是给卫哥哥……”尹婵错愕:“卫冀方,卫首领?”赵姜委屈巴巴点头。这样的话不能乱说,尹婵让宫人将殿门关上,扶着她进内殿。玉英倒了一碗热茶。尹婵拿起银勺小口小口喂她:“公主别急,慢慢说。”赵姜的确很醉了,回到自己宫殿,心坎热热的,便什么都顾不上。想起在孟柏香那受的欺负,虽然孟柏香也被她欺负了回去,可不管,仍是无比委屈。又想,二皇兄是哥哥,竟在一旁煽风点火,愈发难过。她望着尹婵,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尹婵就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安慰,听她瘪嘴哭道:“我回来、回来的时候,把给卫哥哥的香囊弄丢了。”这不是小事,尹婵抬了抬眼。皇宫耳目众多,倘若被人拾去,加以揣测,或风言风语,如何是好。即便赵姜金枝玉叶,假使不被流言所累,那给卫冀方的心意也付诸东流,于情窦初开的她来说,便是伤怀。尹婵问玉蔓道:“可知掉在何处?”玉蔓回想:“兴许在御花园的梨花亭,公主被酒闹得不舒服,留了小会儿。”赵姜抱住尹婵的手:“帮我找回来好不好。”玉蔓说:“还是奴婢去吧。”“不要你。”赵姜要被玉蔓气哭,“回来我就说掉了,你不信,现在都,都过去好久,会不会被捡走都不知道。”玉蔓难为情,支吾道:“我没想到公主是贴身带着。”赵姜凭着酒意放肆的哭。既是香囊,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亦不便调用太监侍卫,尹婵想了想,安抚道:“我帮公主去寻。”赵姜醉得满脸浮红,脑子晕乎乎,绞了绞手指:“别被看到了,那上面绣着字呢。”“好。”尹婵点头。佩戴上璋华宫的腰牌,和玉英同去。永章公主爱玩闹,尹婵跟着她,也来过几次御花园。皇宫大殿,夜晚常常掌灯,御花园不算昏暗,勉强能行路。到了梨花亭,尹婵提议:“不知香囊是否遗落这亭子,玉英,你我分开找吧,我去旁的亭台看看。”“婵姑娘小心,若遇到侍卫,便拿腰牌出来。”“好。”尹婵提着灯笼,转去别处。御花园占地甚广,回想玉蔓所说,公主回宫时经过不少地段。她弯着腰,打起精神,沿途一一寻觅。假山和琉璃花坛皆不放过,不知不觉走远。等到一座筑得颇高的亭前时,已有些累了。她打量着去亭里小作休憩,刚走两步,遥见前方被树影遮蔽的角落,小小的香囊正乖巧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