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三弟那边也有动作。可郑宝融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为何这么巧?禁军指挥使刚刚归附,谢厌也轻易拉拢,父皇便在此时倒下。仿佛一切都在引着赵雍行动。“你听我说。”郑宝融稳住他,急切道,“我有办法,可使万无一失。”赵雍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涛涛如疾,他咽了咽口水,仿佛已坐上龙椅。缓了下气,让郑宝融赶紧说。郑宝融脑子飞快转着。事发突然,他们一应诸事尚未安排。“如此逼宫实在草率。”她忽然想到,“请殿下,速将此事告诉三弟,就、就说,父皇身边的总管方公公来报,遗诏已册,命皇长子正位东宫。”赵雍大惊:“什么?”郑宝融想清楚了,便神色如常,娓娓道来:“三弟素来看不上皇兄,如此,他自不可忍。便可引他先行进宫,替你我探探虚实。”“何必麻烦兜一圈子。”赵雍急不可耐。郑宝融冷笑:“父皇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比我清楚?说不准便留有后手,只等咱们往下跳呢。退一步说,就算父皇驾崩,真被三弟钻了空子,你有指挥使和谢厌在手,何愁敌不过那蠢货?届时直接杀了,给他安个逼宫篡位的名头,皇位唾手可得。”幕僚赞同皇子妃的话。赵雍听着左一句右一句,逐渐冷静下来。一刻钟后,他眼底覆满阴鸷,抚掌道:“好,就这么办,等三弟动手,我们便坐收渔翁之利。再传信指挥使和谢厌,速来府中相商。”皇子府灯火通明,臣下和府兵训练有素地进行着。赵雍坐镇堂内,听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心如擂鼓。他意外的,想起幼时,先皇后还未病逝,三兄弟极爱去皇后宫里玩闹。彼时,皇兄是最懂事不过的兄长,一边照顾他们,一边迎接皇后的疼爱。他特别想让娘娘抱一抱自己,但怕皇兄不开心,所以假装受伤,哭得撼天震地,果然得到了那比母妃更温暖的怀抱。躺在娘娘怀里时,他悄悄往大皇兄瞟去。他以为会见到一张愤恨的、绷得紧紧的小脸,却不想,皇兄剥下两瓣黄澄澄的橘子,一口一个,喂到他和三弟的嘴里。有些酸,现在想来,却又好甜。奇怪。-皇宫,咸明殿。一道遏云的鹰唳凌空而起,尹婵看到了盘旋在殿内高墙上的苍鹰。她悄悄打开竹筒,信笺所写,惊得险些失了神。与谢厌以苍鹰传递消息,并不容易,唯怕苍鹰被人射下。为此,两人已练得一套默契的功夫。信笺勾勾画画,言辞含糊,但尹婵看出了他的意思。二皇子听闻皇城生变,欲要逼宫,谢厌如今且在他手下,届时,与谢云重带领原州兵马驻守皇城各门。若遇变故,自当阻挡赵雍,勤王救驾。最后道:“阿婵应去公主殿避祸,切莫外出,翌日太阳初升,此事便有了结。”尹婵垂下眼皮,紧了紧手,将信笺毁去。她不能走。若皇上此刻大安,自不要她在咸明殿侍奉,但如今危难,连御医都无计可施,她怎可不管不顾。纵然留下无用,但却不能不留。父亲身处敌营,仍系念皇都,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岂能做临阵退缩。深吸口气,尹婵转眸望向殿内,目光盈亮如初。“谢厌,你放心。”她想起皇上昏迷前的交代,喉间轻咽,拭去额上的细汗,喃喃道,“爹爹就要回来了。”有父亲领兵救驾,她要做的,是拖延时间,行缓兵之计,直等父亲归来。尹婵喉咙有些干涩,抿了抿唇,回想谢厌信笺的那句,他和谢云重驻守皇城各门。心念微动,即刻从怀里拿出一支乌木簪,并小小的纸条,一起栓在苍鹰脚上。“婵姑娘,陛下醒了——”尹婵乍然回眸,面生惊喜,提裙,匆匆跑进殿内。半个时辰后。苍鹰停在谢厌的臂间,三皇子已朝咸明殿而去,他则率兵驻守各城门。接到尹婵的回信,是他意料中的,但展信一看,却顷刻脸色大变。这让一旁的谢云重不明其意,似乎许久不见他如此的喜怒形于色。谢厌不发一言,只是瞳眸微颤,攥紧了乌木簪。须臾,神情方如常。咸明殿内,“砰”的一声巨响,朱漆大门从外撞开。一队黑色铁甲的侍卫浩浩荡荡进来,簇拥着三皇子赵生。方公公怒斥:“大胆!”殿内宫人皆瑟缩角落。刚刚清醒的皇上还没来得及用药,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手颤颤巍巍指向赵生:“是……是你。”“是我,父皇失望了吗?”赵生是懦弱的,或许懦弱久了,眼神也是阴郁的。想必来此之前早有准备,由他身后走出一名内侍,手捧空白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