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奥斯陆的第三天,拉开米白色蕾丝窗帘,见到光的眼睛忽感酸涩。梁宛用力眨了眨眼,面前的视野从红橙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晰。
碧蓝的天躲在团团棉絮似的云层身后,屋顶上、树枝上、道路上,尽是洁白的积雪。
蜷在窗帘阴影中的梁宛静静望着窗外,很久很久,久到萦绕在眼周的酸涩褪去,惺忪的睡眼完全清醒。
大雪过境后的晴天,明媚非常,直视竟有些刺眼。
这间民宿她只订到明晚,过了明晚住在哪她还没有想好,随波逐流。
她应该去瞧瞧别的城市,可她只觉得疲惫,旅游也不像个样子。接连三天,她都睡到日上三竿,和太阳的照面十分短暂。梁宛不禁想,是时差还未倒过来吗?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睡觉之前再决定吧。
梁宛简略洗漱后,从行李箱中拿出一条薄荷色的羊毛围巾。围巾很柔软,看得出来洗的次数颇多,边角上横生出几不可察的杂乱细丝。
这是她多年前收到的生日礼物。
接连试了几个系结的方式,梁宛最终又换回最初的。
薄荷色拢着披散的黑发,像个蘑菇。
梁宛笑了笑。
送她礼物的人没说错,薄荷色显白。只是那个人有了新的孩子,再也没有主动和她联系。
从狭窄曲折的楼梯往下走时,梁宛在想Hkok酒吧。
是她选错了地点吗?Hkok里的人都很正经,品酒、闲谈甚至办公。那里的人对她的邀请感到唐突和冒犯也是正常的。
脚步一顿。
可她也不想去混乱的地方,怕染一身病,得不偿失。
梁宛是很拧巴的人。
嘴上总说着谁都可以,却比任何人都看中爱情的感觉。若是没有感觉,即便对方条件再优秀,她再劝说开导自己,她也跨不出最后一步。
老同学归国见面时劝过她,不用管对方是不是渣男,就当是练习,随便谈一次,积攒点经验。梁宛口头上答应了,可也只是口头上。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雪地靴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雪晴天好似蒙着一层天然滤镜,镜头对准风景,按下快门,不用修图即是成片。
回到民宿附近街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太阳刚落下,天空中还留有一丝余光。
梁宛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走进一家咖啡厅,买了一个烘焙小点,连接wifi戴上耳机后,接起谢晚馨给她的视频电话。
“还没睡?”
梁宛压低声音说,咬了一口面包,抬眼看屏幕。国内应该是凌晨。
“嗯,”谢晚馨穿着一套水蓝色的睡衣,抿着嘴有些娇羞,“我和逸程和好了,他刚走。”
梁宛习惯了,并不觉得意外。
仗着身在挪威没有人听懂中文,她说话也直白。
“戴套了吗?”
谢晚馨愣了一下,“哎你也太直接了……戴了啦。”
梁宛的表情没什么波澜,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面包。
谢晚馨从来不避讳和她说这些,梁宛不感兴趣,只当个听众。唯独一点,梁宛很在意。
与自己不同,谢晚馨并不想要孩子,但她的男朋友曾多次提出过不想戴套的要求,她深感困扰。梁宛虽然还没有和这个叫李逸程的人见过面,对他的印象已经降至冰点。
刚放心,怎料谢晚馨又说:“前面都戴了,就最后蹭蹭的时候没有,应该没事。”
梁宛一滞,抬起头严肃道:“吃颗药。”
“哎呀你别这么吓人,又没有完全进去,不会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