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宁森其实从没把林舟身边的人放在眼里。
他已经27岁,处于事业发展的最好年纪,纵然从前被流放到国外时差点活不下去,如今也已爬回来,站在了权力的金字塔尖。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林舟的想法。如果林舟喜欢,哪怕只是一条狗,他也会嫉妒得想杀人。
思索间,手机猛地开始震动。瞿宁森早有准备,按下接通。另一端的瞿老爷子连寒暄都忘记,直接怒道:“瞿宁森,你究竟想干什么?小清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看来是监听到管家的电话了。
瞿宁森没有说话,半晌,他忽然反问:“亲弟弟?”
“。。。。。。”
那头呼吸一窒,猛地陷入长久而致命的沉默。许久之后,瞿老爷子才咬着牙,声音低哑:“宁森,我已经按照承诺将曜森交给了你,你何必防着小清?他只是个孩子,对家里的企业不感兴趣。。。。。。”
瞿宁森打断老爷子的卖惨,气定神闲道:“爷爷,你说错了,不是遵守诺言——是你求着我接手曜森的。”
“姑父年前担任总裁时被人设套,拍下了三块高危地皮,导致曜森资金断流,现在都没缓过来。如果不是海外市场能救火,您也不会答应把股份还给我,让我回国吧。”
瞿老爷子的脸色铁青:“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小清,和其他的没关系!”
瞿宁森低低地笑了声:“我也还是那句话,年轻人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孽种!”瞿老爷子呼吸急促,口不择言:“你果然和以前一样,是个天生坏种!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再让瞿之城和瞿妙嫣消失——”
瞿宁森伸手挂断电话。
头顶的冷气呼呼吹来,男人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轻轻拆开,缓慢而用力地咀嚼着。那张脸上的笑容不变,宛如一副永远无法摘下的面具。
眼前猛地闪过许多场景。他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瞿之城带着母亲瞿妙嫣和他,逃命般凌晨从瞿家老宅跑到了贫民区。
黑暗里,他听见瞿妙嫣崩溃的尖叫:“我不想逃,我也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宁森的出生只是意外,瞿之城,我是你妹妹,你疯了吗?!”
他的父亲温柔地掐住母亲的脖子,笑意不变:“妙嫣,你别怕,爸他知道了宁森的身世又怎样?我们可以去别的城市,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可他是畸形!”
瞿妙嫣绝望而破碎的声音响起,带着泪意:“你看不出来吗?宁森身体没有缺陷,可他、他根本没有感情,他天生就冷血。。。。。。他是我们不。伦的产物,是我对不起他,是我。。。。。。”
瞿宁森翻身下床,争吵声倏然寂静。
在两双或惊恐或温柔的眼神下,十三岁的瞿宁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你们太吵了,我睡不着。”
他不顾瞿妙嫣的呼唤,转身朝外走去。外面天色熹微,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让本就肮脏的街道更加泥泞。
不远处,有个脏兮兮的小孩背对着瞿宁森,身上穿着一件大了好几码的破旧T恤,蹲在路边,正低头跟面前的狗尾巴草说话。
“。。。。。。好饿,毛毛草,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林志刚又打我,什么时候他能被撞死?那样我就能学电视剧里的人卖身葬父,去别人家里吃饱饭了。”
“。。。。。。英语老师的儿子说长大了要娶我,我问他能不能先给我五十块当彩礼,他说他没钱。神经病,没钱说什么娶我?”
瞿宁森静静地听着小破孩说话。
寂静肮脏的街道,少年和小破孩被细密的雨水轻柔地包围,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瞿宁森在贫民区住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他听林舟许了九十四次愿望。
林舟醒了要许愿、饿了要许愿、被打了还是要跑出来许愿。
其中有三十次是问林志刚什么时候消失、二十四次说英语老师人真好希望多多赚钱、四十次问狗尾巴草为什么不给自己吃的再不显灵他就拔了它。。。。。。等等。
最后一次,他看见林舟跌跌撞撞地从溢满酒气的房子里逃出来,冒着雨来到狗尾巴草身边,狠狠将它一把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