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隐隐的臭味,那是人类腐烂后的味道。
她轻手轻脚地停下了,因为眼下已经到了路的尽头,一栋古朴秀丽的房子正静静地树立在那里,沉默地邀请羔羊走入。
里面是非常平常的枯山水,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奇特的。
她的同事选了个这么靠近人类居住地的地方藏身吗?
“这位小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呢?”
有点熟悉的声音从院落中传出来。
雪野夕推门而入,因为刚刚那句话,她还以为是太宰治在说话呢。
那种相似的声音和漫不经心的调调,甚至连有点有气无力的尾音和拖长的语气都很相似。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不是对方故意的了。
因为翻过墙壁后,正对着她的纸门已经拉开,里面侧坐着一个漫不经心的男鬼。
他身穿一身很有特色的服饰,面容秀美,白发上有一滩血迹,色泽斑斓的虹膜中分别写着“上弦”“贰”的字样。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此刻血迹斑斑,苍白的双手和手中的黄金折扇更是完全被红色浸染。
而血液的主人当然不是他,他身侧倒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鬓发散乱,四肢还在微微抽动,但胸腹已经被扯开吃掉了一部分,此时脏器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主人在世上发出最后的哀鸣。
“哇哦,居然是位可爱的小姐吗?”对面的男鬼丝毫不在意地用血腥的手托起一边的脸颊,“我的名字叫做童磨,如果来找我进行换位血战,也许我也很乐意哦。”
他动作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眼睛中的字样,唇齿边露出的牙齿好像表现主人不错的心情。
“那还是算了。”雪野夕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如果发起换位血战赢了之后,就要像你这样每晚坐在这里吃人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完她的话,对方大笑起来,随后又动作无辜地在眼下擦了擦,“可是这位小姐是自愿被我吃掉的哦。”
雪野夕并没有什么表示,她走近了两步,问地上的女人,“你想要活着吗?”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她很清楚,但世界上真的会有自愿将自己献出给鬼吃掉的人吗?
如果现在就用她的血鬼术给对方止血,再送去给珠世小姐的话……
躺在地上的女人痛得神志不清,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用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她的问话。
生理上对生命与自由的渴望让她剧烈痉挛起来,但这种反应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重新化作一片死寂。
苍白的女人轻轻摇了摇头。
是的,她是自愿被童磨大人吃掉的,对她来说,这短暂的人生已经腐烂掉了,如果能将残躯化作对方的一点养分……
也算不枉此生了吧。
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抓住了近处雪野夕的手,即使对方被夜风浸透,对她来说也是很温暖的。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将她圈入地狱的家庭,离开生活稍有不如意就肆意打骂她的丈夫,离开世界上不断劝她和丈夫好好生活下去的人,离开那个最终也站在了父亲那一边的儿子……
雪野夕的手轻轻拨开了她的发丝,颈侧一道淤青勒痕出现在眼前,这并非是鬼的“杰作”。
而这个女人,就将头倚靠在她的掌心里,停止了呼吸。
这个世界上,有人因太过痛苦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长久的懦弱让她甚至不敢自杀,于是只能寄托于鬼怪,用最极端的痛苦让自己死去。
“可惜。”敲着折扇的鬼走了过来,“如果还活着的话会更好吃哦。”
“要不要一起尝尝呢?这位美丽的小姐?”他歪歪头,毫不吝啬地发出邀请,神情无辜地像三岁小儿邀请别人来拼他的拼图。
“啊,要是我说。”雪野夕看懂了她的死志,轻轻抚上了她的眼睛,“我只吃男人呢?”
“这样啊。”男鬼眼里浮现出一抹可惜,“但是我认为女人更有营养哦,毕竟是能孕育生命的存在嘛。”
连观念都有点相似啊,雪野夕有点头痛地想,但就是曲折的过程导致最终理念在相反的道路上狂奔了。
在两只鬼无声对峙之时,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引来了剑士的影子。
天空中的鎹鸦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灵动的身影,她披着类似蝴蝶翅膀的羽织,手持长刀,眼神温柔却坚定,落地后环顾一圈,将视线落在了满身是血的童磨和雪野夕身上。
但看眼神她好像把自己认成被抓过来的储备粮了……
“真是有趣的展开啊。”童磨摇着扇子,“尤其是对面也是个美丽的小姐呢。”
“要不要来试试。”他对着对面的鬼杀队剑士露出了美丽却残忍的笑容,“试试你能否将这位小姐从这里‘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