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些动作时,他始终没敢回头,因为他觉得怪怪的,仿佛有双眼睛一直在看他,自桂树的方向。小家伙还蛮敏感嘛……命格望着红线跑掉的方向,无耻的笑了。既然月老不告诉他,他便自己找。翻了无数本命簿才发现,在一千五百年前,纯阳帝君那段,竟有半页空白!不知是拍马的小仙捣鬼,还是纯阳帝君自己用法力抹了,总之,命簿上留白是决不允许的!按着因果循环的道理,一个人或仙的某段过去若是空白,那么他的未来便也不能如实的在命簿上显现出来。命格本着积极探索,敌进我退的原则,给红线下了一道儿。金桂和他是老交情了,上上次来时金桂和他说:“有个孩子把他娘葬在我脚底下了,那个孩子脑后拢了层白光,是不是也是你要找的不在命数的人之一?”如此这般,命格才找到夕文,记了夕文的命数后才发现,夕文还能找到红线。上次来时,金桂又和他说:“那孩子又带了一个孩子来,后来孩子脑后拢了层红光,很奇怪。”如此这般,命格才拿出命簿往前翻翻,却发现红线的命数只追溯得到他成仙的那一天,再往后翻,竟没有后续!月老却说他的婚牍上有写,这怎么可能呢!再问,老狐狸却什么都不肯说。看着那银亮的头发他就来气,到底红线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了助他得道竟耗得一刻白头!那就让红线小朋友自己回忆回忆给本君看吧!金桂贪杯,贪了千年,开出的桂花浓烈无比,一梦到前世。命格看得老眼昏花,惴惴不安。难怪当年天上地下都找不到那白牡丹的魂魄,谁能想到它竟摇身一变成了月老座下的一截线头呢?可是到底当年出了什么事,令月老拼着欺瞒玉帝也要保白牡丹一丝魂魄呢?难道说月老也被她迷住了?从梦里看,不像。月老那时只是初出茅庐的小仙,不像帝君那样随心随性,只怕其中还有什么关键没显现出来。命格骑在树上,只探出一颗头颅,头顶积了厚厚一层桂花。“小金桂,麻烦你了,下次给你带点好酒。”听到好酒二字,金桂陡然激动,又是一层桂花扑哧扑哧抖下。命格胡乱拂着头,道:“难怪修了千年还不达化境,就因你对俗酿太过贪恋!”一个声音委委屈屈道:“若不是我贪俗酿,怎么能帮了星君的大忙?”“恩,那倒是,不过你若想修出人身,还是要戒了这瘾头的好。”金桂静默了一会,道:“我也没想好,修出人身到底有什么用,我现在虽是树,却也不寂寞,每天看到有新开花苞和迁来的雀鸟就很快乐,偶尔星君你在给我带些美酒……夫复何求?”“修成人身有什么好?可以结交朋友,然后一起喝酒,甚至还能在正中那层云天数着星子喝,好不惬意!”命格不假思索答道。居中那层云天有藕荷色的夜空,还有碎晶似的星子。一想起藕荷色,命格又想起了月老,多个人喝酒虽热闹,但更容易生事,还是独酌的好啊!桂树讶异道:“朋友是什么?和他一起喝酒会更快活吗?”“朋友……是你总想见着的人,是和你最谈得来的人,是你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快活吗?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总不致寂寞吧。”“那我与星君算朋友吗?每次星君走了,我都想着星君何时再来,我们说了这许多话,也算谈得来,保护嘛……恐怕我这细末本领,还轮不到保护星君,但若星君有难,我定是要帮的。”命格拍拍树干,笑了:“你想本君再来不过是在盼着本君带好酒来,至于是不是最谈得来的,等你修出人身后才能明白。”“刚才那人,也修了千年,可为什么看起来不快乐?”“你能看出他不快乐,真是难得。”命格赞了他一句,便不再继续:“好了,本君要工作了。”金桂细细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话,只是注视着命格的一举一动。命格跳下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簿子,细细翻着。簿子看来不厚,但内里纸页却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多得多。他先是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会,又往前翻,翻了不知多久,才找到那半页空白,变了支羊毫圭笔在那白处细细写起。写完后,他急急往后翻,看着最末多出来的几页,不禁怔了。红线一进村口便被一群人围上。“好了!好了!可算回来了!担心死个人了!”吴家婶子当先冲在前面,手按着心口,眼眶红红的。红线这才想起,自己是跟他们约好要一同回村的,那么一闹,竟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