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远远看到那间屋子没有点灯,他就惶急起来,不安的感觉更重。“红线……”“恩?”屋角那人转过身,看到他,不疾不徐的笑了:“这么慌张做什么?”贺宝顿在门口,悬着的心这才落定。他快步走到红线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今天好玩吗?很热闹吧。”红线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炫白的烂银甲片上雕着似虎似豹的纹样。难怪胖于说他今天格外精神,原来是换了银甲。不知道百姓的欢呼是为谁,但今天的贺宝却着实令他惊艳。刚才门被推开的一霎,红线还以为自己眼花,天明明是黑了,贺宝却带着阳光进屋。“不好玩……没看到你心里就不踏实。”贺宝嘟着嘴道。虽然紧紧抓着眼前人的胳膊,但心里仍然不踏实。正各自感慨时,门外忽然嘈杂起来,小甲向屋里喊着:“瑞头你怎么回来了?!那个侯爷找了你半晌,气得够呛~~”红线眉头一蹙,飞快退后两步,贺宝抓着他的手臂却没松开,快速绝伦的跟进两步,仍保持了快要贴上的距离。门被推开,小甲满头大汗:“快点吧瑞头,晚宴就要开始了!咱可不兴迟到……呃……那个……我在门外等您。”看到屋里二人,小甲又红着脸退了出去。在门外小声道:“我给您更衣啊?”说着,将手中衣物向前递了递。贺宝真是不想去,那种场合不适合他,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一刻也不该离开。去还是不去?去是违心,不去是违旨。“不去了,”他很快决定,小甲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长大了嘴刚要说些什么,又被贺宝打断:“那么大的场面,难道少了我还不成宴了?”“傻瓜,干吗不去?我正也想去见识见识呢,带个随从不要紧吧?”……也不知盛宴设在哪里,红线随着贺宝七拐八绕走了许久都还未到。戒备很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然而多亏身上小兵的服色,没人多看他一眼。是否该庆幸呢?的确很适合这种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啊。走到空旷处,他小声埋怨起来:“真不公平,为什么你的衣服这么好看,我的这么丑!”贺宝回头看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去,肩膀因为努力忍着什么在猛烈颤抖。“要笑就笑出来吧!憋得好辛苦吧!”红线知道最可笑的是这顶帽子,头盔不像头盔,毡帽不像毡帽,上面还立着一根尖,尖上还飘着朵小红毛。“真不明白,这尖是干吗用的?难道你们还指着用它撞死人么?!”“小甲他们成天都穿着这身,也没见你打抱不平啊,啊哈哈……”笑了两声,又赶忙憋住压低嗓子道:“要不是礼部侍郎说这里不能大笑,我才不会憋着。”正闹着,迎面走来一队禁卫,红线赶紧低头作恭谨状。淡淡的兰花香气从领口溢出,他微微失神,不觉去摸颈下胸口的位置,那里添了只锦囊,里面存了月老三分法力。“蠢物!蠢物……”月老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浮现出来,他悄悄笑了。也难怪,哪有人明知道前面是残崖还执意要去跳的?他乖乖听着月老的指摘,直到对方词穷。月老眼中闪过的若干情绪令红线觉得有望,便用更加坚定且充满希翼的目光望着他。“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蠢货……”最后月老喃喃道。“仙君……对不起……是红线不争气。”“对,你是最不争气的!本君……从没见过谁有你蠢……”每次下凡系劫都会把自己绕进去,即使面上绷得再紧,回来也要好一顿哭诉……月老重重合上眼皮,自虐似的想起若干琐事,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太宠他,以至关键时刻不服从指挥。“个中利害我都说与你了,你还是执迷不悟?”月老重重甩下袖子,红线被这股劲风带得几乎跌倒。月老决定用强的,他迅速翘起两指隔空向红线点去,心里打着夹也要把你夹走的念头。红线意识到了这点,不但不避,反而“噌”的一下冲到月老身边,从后面圈住他,把脸抵在他的背后。月老登时僵了,伸出的两指在空中呈胶着状,眼里却酸涩的东西渗出。“仙君……仙君一向最疼红线了,红线知道,仙君决不忍红线受苦……可已经晚了,”红线抓住他滞在半空的手,轻轻带向自己的额头,在眉心红痣的位置轻点,又带向自己胸口:“这里……还有这里……都伤着了,以后再怎样受伤,也决计不会觉得疼了……”触到胸前突兀的肋骨时,月老被蛰了似的缩回手,眼中酸涩感更重,这皮囊这么瘦……叫他怎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