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言不发地接过,箭头刺破掌心,猩红血液顺着骨身流淌,勾勒出繁复瑰丽的纹路。
在鲜血涌出皮肤的瞬间,高居天上的神胎猛然转眸,死死地盯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伴随祂的意志,神国中的空气变得寒冷刺骨,天地都在排斥着他们的存在。丹不得不连退几步才勉强站住。独自对抗的红发青年巍然不动,箭尖指向高空中的神明,眼神锋芒毕露。
“祂的血为银,祂的骨为金。凡灌溉祂的骨血的,皆为祂的武装。”
神圣祷告声起,与神胎的敌意针锋相对。血液在身体中奔涌,他终于明白了这份悸动从何而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渴望。
祂的降临并非偶然,而是无数日月的积累与一个楔子。祂想吃了他,他也在渴望祂,双方生来敌对。
墙壁那头的存在骚动不已,提醒着他的血肉、他的身体、他的祝福,都需要吞噬祂来进食。饥饿感纠缠着大脑。红发青年手指一松,箭如闪电飞向高空。
斩翅
凝结的空气形成重盾。覆满红纹的骨箭从中穿过,比剪开一张纸还要乾脆。
神胎心随意动,柔软的云群化为坚不可摧的丝带,拉扯着骨箭从高空坠落。在它们卷上箭身时,红发青年轻嗤地扯了唇角。骨箭瞬间爆火乍,中间的细箭借着冲击力继续前推,破开层层阻碍撞入缝隙。
它太过细小,七岁的孩子都不会用这样的箭做练习。但当不起眼的细箭靠近神胎时,那枚高悬空中的眼中居然浮现出人性化的恐惧。
能够撕碎雷霆的屏障在它面前恍若无物,被困于柔嫩胎囊中的神胎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刺入自己的眼球。
骨质箭矢直接被祂的力量摧毁,点滴血液洒落,立刻融入触碰的位置中。细如蛛网的纹路漫开,对庞大的身躯可谓忽略不计。神胎对其的反应却无比剧烈,
扭曲天空呈现出瑰丽潋滟的色泽,隐约勾勒出内部蠕动的轮廓。祂哀嚎翻涌、拼死挣扎,仿佛身中剧毒的患者。无形的波动向四面八方荡开,神威浩大降临。
红发青年抿去嘴角的血,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起弓箭。强烈的痛楚侵袭着四肢百骸,剐蹭过每一寸神经。血液的入侵被神胎死死挡在体外,甚至反过来侵蚀着他的感知。
这是一场搏斗。双方不断消磨着彼此的力量,两条猛兽疯狂噬咬着彼此的身体,每夺得一块就贪婪地吞进肚子里。
我不该在这里,我都不配站在这里。
强压之下,丹早已落荒而逃,从原本站的位置一口气跑了十米远。他的危险预警实在及时,前脚刚离开这块区域,后脚就看到以红发青年为中心,整块地被重力压得生生下陷。远处的怪物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奔来,不顾一切想要杀死罪魁祸首。
还能怎么办呢。
都是自家人,还能看他挨打不成?
丹摸了摸鼻子,神情看似无奈,情绪却与之相反地高昂起来。湛蓝瞳孔变得幽邃深沉。骨头从体内伸出,形成一幅苍白铠甲。骨盔战士左右活动了下脖子,从掌心中抽出一把细长的骨质刺剑。
这看起来不像是活物,如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亡魂,浑身携裹幽暗冰冷的死亡气息。每刺出一剑,就会有一只怪物碎裂。
他的步伐优美得像是一曲舞蹈,世界上没有什么舞曲能胜过与死亡的共舞。以一己之力,骨盔战士在同伴身后铸就了一座不倒的城墙。
有他在是一种幸运。在同伴的保护下,梅森得以全身心投入对抗中,弓弦震动不停,浑身血液沸腾。热度从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传递到指尖。骨箭带来的伤口让神胎作痛。面对威胁,祂硬生生从缝隙中挤出,强行降临于世!
万千颂祷声环绕,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阻碍,清晰地回响在所有人耳边。
“起初,世界是一片混沌,母神从万千矿床中醒来,双眼孕育出祂的子嗣。”
“榴石为翅,赋予祂征服的权柄;金银为眸,给予祂财富的所有;钻石为骨,无人可消泯其荣光所至;秘银为血,元素为祂而屈膝称臣。”
“如虹宝永恒闪耀,似黑曜坚硬不朽。蜷缩于母神的身躯中,酣眠至世界的尽头。”
“伟大的母神说,睡吧,睡吧,吾之子。汝为吾之血中骨,肉中石。待万物死去,汝等将在噩梦中醒来。”
曾信奉【万石之母】的信徒后裔们对此耳熟能详。这是教典中关于灭世的一章,被理解为母神永恒寿命与母性的夸赞之词,神之子则被理解为母神的眷属们,在千年前就已毁灭。
此刻,教典中的场景赫然展现在他们眼前。
祂状似野兽,长尾与后爪还在缝隙里,已经暴露在人们面前的半截身躯舒展,闪耀着钻石般的光泽。紧贴在脊背上的翅膀在风中展开,榴石色鳞片坚不可摧,恍若传说中古老的壁画临世。
左眼为银,右眼被生生挖去,塞入一只腐朽生锈的怀表。过于漫长的岁月让外壳染上斑驳颜色,可微微颤动的指标仍无声昭示着它仍在执行。
红发青年直勾勾地望着那枚怀表,心跳声震耳欲聋。不仅是他,意识深处的世界树正在疯狂摇动,发出强烈的渴求。
必须得到它!必须得到它!
梅森全身心地沉浸入奥雷乌斯的马甲中,只为将实力最大化。脚下出现怪物哀嚎的血池幻影,升腾的杀气犹如实质,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求,
神之子自高空俯瞰,来自祂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让青年浑身面板炸裂、血液狂飙。红色液体附着在身体表面,形成了另一种【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