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我、不要、不要”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瑞克斯举起刀,正对虫之女王的额头,语气平静地问:“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仿佛预知到自己必死的命运,虫之女王狂笑起来,神情扭曲而疯狂。
“你很在乎他对不对?所以他愿意为了你欺骗我,就算被生吞活剥都不透露你去哪里了!哈、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呢,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
瑞克斯握住刀的手紧了紧,毫无阻滞地捅了下去。断裂的刀锋插入肉内,虫之女王的尖叫戛然而止。虫子的血黏腻腥冷,将视野染成了红色。
在一片猩红中,血脉者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虫之城的宫殿华美而冰冷,他最忠诚的的朋友取代了他的位置,义无反顾地向死亡走去。
他们擦肩而过,从此永别。
在独自面对虫之女王的时候,在被女王喂给那些虫子的时候,在被生吞活噬的时候…他会在想什么吗?他会后悔吗?他会痛苦吗?他会…怨恨我吗?
瑞克斯的脊背一点点弯下,伸手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想起在虫之城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他们肩并肩坐在屋顶上,眺望着远处的黑暗。谁都没说话,略显锋冷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未来要去做什么呢,离开之后又要去干什么呢?我想开一家邮局,替来来往往的人邮寄信件。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想要和她结婚,一定要邀请我啊。
那些过去埋葬在虫之城内。不只是瑞克斯,广场上到处都有人在哭。为那些曾许下约定却未抵达未来的人,为那些饱经痛苦与绝望的过去。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瑞克斯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伯爵大人,您说,死在黑雾中的人也可以得救吗。”
那个声音温和地回答:“一定会的。我们会在胜利后重逢。到那时,再将这一路的故事告诉未能抵达这里的人吧。”
而后,所有人都会得到幸福。
在这条旅途的尽头,一定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是我们的家
广场上有人互相拥抱着哭泣,有人偷偷抹眼泪,有些人号啕大哭。
悲伤是会传染的,梅森轻轻叹了口气,更意识到虫之女王的该死。
“抱歉,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样。等之后,我一定会毁掉虫之城的。”
听到他的承诺,瑞克斯勉强笑了一下,又问:“您不用道歉,这样就够了。我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您,您能否向贵族协会上交建议,为我们更名,我们能不能……不再叫磕头虫?”
他们不会再为了生存向任何人下跪了。
在瑞克斯期盼的目光下,梅森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我回去就弄。”
瑞克斯傻笑起来,忍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吃得好穿得好,能过上最普通的生活,这是很多人的日常,却是之前的磕头虫血脉者永远不敢想的事情。少年递给他一张手绢,脸上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高兴的事情,怎么又哭了?”
“抱歉,在您面前丢脸了。我,我只是觉得……我好幸福啊。”
一个大男人在少年面前哭成这样,说出去或许有些丢脸。可如果没有亲眼见过悲惨,就不要说它不存在。成年人并不是不能崩溃的理由,只是代表他们失去了躲避的权利。在梅森面前,瑞克斯好像要将这一路的痛苦与挣扎全都哭出来一样,泪水把手绢浸透了。在哭泣后,他又能直起背来面对新的一天。
无论他说什么,少年都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他拍了拍瑞克斯的肩膀,温声问道:“之后还会更好的。孩子们现在都进学堂,开始读书了吧。”
瑞克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勉强平复下心情:“是,所有适龄孩子都进了学堂。【忏悔】抗议说自己不想每天被坏孩子踢柱子,我们在其他地方建了新的学堂,现在已经全面普及了。有赖于亚当先生的研究,人力需求大大降低了。除此之外,很多人的血脉污染得到了遏止,虽然很微弱,但已经不再恶化。”
“对了,兰博说过,他打算把新镇和罗纳德小镇连起来,建设一个超大型的城市。再以其为中心,与其他贵族的领地联络,建立一个流通型领地。”
这不就是上辈子所谓的商业辐射圈和工业集群吗?笑死,哪个文科生没学过啊!
梅森越听越耳熟,一边听计划一边给了几条建议。瑞克斯忙不迭记下,一边钦佩对方的全能,一边打算之后给兰博送过去。
聊完这个,梅森又想起来一件事:“教会近来有什么动作吗?”
说到这个,瑞克斯乐了:“教会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举动,我猜是被您弄怕了。”
归乡城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四境,连南部都有所耳闻。一想到那群人敢欺负自家的领主,瑞克斯就忍不住心生排斥:“要我猜他们之后肯定不敢再来招惹您了。有神恩在就意味着您是神明的宠儿,教会如果来针对您,就是在打他家神明的脸。”
“这可不一定。就算教会不来,我们也要主动挑衅。”
“???”瑞克斯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我们要主动挑衅?”
“没错,我们和教会不能共存。等到学堂传播到了一个程度,那才是我们真正要展开决战的时候,现在充其量是小打小闹。他制止我的发展,我打一下他的脸而已。总之,先把建设学堂、普及民智的事情放到第一位。”
“这个有点难度。贵族们不会希望领地里建设有太多学堂。否则很容易造成人口流失或者缺少劳动力。我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