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这次便是真的发笑了,她忍着心头憎恶,回头问他:“自己不想要又舍不得给别人,转头一门心思盯着得不到的,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去!?”
她忍痛忍得辛苦,汗水打湿的头发乱糟糟的粘在脸上,眼角眉梢通红一片,偏偏眼神是质问又厌恶的,整个人透出一股妖冶不服的邪魅架势,问得樊缨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来硬的。
狠狠掐住阿如下巴,樊缨顺着她肩头滑落的衣服盯上她光裸的身体,语气暧昧不明:“凭什么说我得不到?当下的形势,我想做什么,你还能反抗不成?!”
阿如却不羞不恼,直直迎上樊缨怒气冲冲的眼,戏谑道:“一副皮囊罢了,你想要那片刻欢愉时,我何尝不是欢愉的?禽兽谁不会做?于我而言你不过也是万千男人中的一个,穿上衣服,我仍是我,绝不会变成哪个男人的附庸!”
樊缨见过太多身陷欲海情天无法自拔甚至断送性命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要死要活,可偏偏眼前这个,从不将哪个男人放在眼里,也从不觉得女子就该依附男人而活。
这样的女人,想拿捏她除非叫她真心臣服,若不然,在她眼里万千男人,不过也是用完就扔的凡夫俗子。
这一局,他竟是败了。
懊恼将一旁自己的披风扯过来遮住阿如,樊缨起身往外走:“我去引开他们,你休息一会等安全了便离开吧。告诫一句,别惹若羌部那些疯子,我没功夫三番五次的救你。”
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回身恶狠狠扯下阿如脚腕上戴着的银铃,放轻脚步不见了。
阿如一直留心听着,直到听不见他脚步声,才敢稍松方才紧绷的神经,擦擦手心握出来的汗,忍痛穿回自己衣服。
不知歇了多久,外头早就鸦雀无声,想是追兵被引开了。阿如感觉身上力气回来了些,摸出靴筒里的匕首,轻手轻脚摸了出去。
依稀辨认出还在甘州城外,四下静得很,只有天上一轮明月洒下几许皎洁的光。远处月光照进河水的辚辚波光清晰可见,阿如依着星辰辩出方位,朝着那湾水光摸了过去。
才到河边,就见几支火把移动,影影绰绰好些人沿着河岸找什么。阿如屏气听着,是乌日取提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喊:“今天就是舀干了河水也得找到公主!”
阿如心上一喜,才要出声,就听一个站在河里的小兵举手大喊:“将军,这里有东西!”
“是公主常戴着的银铃!”乌日取提忙接过来看了,语气激动不已,“公主一定在附近,快找!”
原来是银铃。
樊缨那个坏坯拿银铃竟是做这般用途,阿如从暗处挪出来,蓄力喊了一句:“乌日将军,我在这。”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阿如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身旁守着哭肿了眼的柳叶。
“公主?”柳叶先喊了一句,又不确定,扬声喊外头巴丝玛,“姐姐快来,公主醒了!”
巴丝玛在廊下不知道与谁在说话,忙小跑进来:“谢天谢地公主您终于醒了,若再不醒,乌日将军就顾不得您的命令,定会派人回王庭去请主上过来了。”
原来自己还下过这样的命令,阿如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请将军进来。”
乌日取提也松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公主不叫属下禀报,属下真是……”
“劳将军挂心,”阿如虚弱趴着,如黑藻般长发落在肩上,少了些利落恣意,多了丝病中娇柔,“我会亲自给主上写信说明。昨夜的贼人是冲我来的,我大概猜得出是谁,不消惊动主上。咱们在甘州诸事已了,将军且去拔营,今晚咱们连夜回临州。”
乌日取提领命去了,巴丝玛也吩咐几个小丫头收拾东西,唯留下柳叶跪在阿如榻前,嘤嘤低泣。
阿如向里趴着,说话声瓮里瓮气,不是询问,是吩咐:“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我叫人找个东去的商队带你回去。”
柳叶只是哭,阿如也没奈何,自顾自说道:“你看到了,时时都有人想我死,你跟着我终究没什么好处,不如回去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先前她确实想走,可如今,心里多了个牵挂的人,叫她怎么舍得离开?
但柳叶知道公主一向说一不二。
抽泣半晌,柳叶渐渐静下来,拜了拜,悄悄出去了。
阿如骑不得马,巴丝玛陪着坐了马车,由乌日取提大军护着,连夜去了临州。
驿馆剩下的,只有柳叶,满面愤恨望着阿如马车消失的地方,抬手撕碎了阿如留给她的商队信息。
“柳叶姑娘!”
一听见这声音,柳叶顿时一喜,又不敢表露出来,顷刻间已经挂了两行泪,凄凄哀哀回过头去:“……将军。”
樊缨没心思看她这一番表演,下马问她:“你们公主去了哪里?”
柳叶心里怨他看不见自己,脸上却适时滴下泪来:“公主连夜回临州去了。”
“你为何不跟着?”
樊缨就是随口一问,哪知听在有心之人耳朵里,顿时像是满腔委屈有了哭诉的地方,泪水汹涌不止:“公主叫,叫奴回家……呜呜,奴…奴只是前日,误了当值的时辰…”
樊缨一愣,立刻明白,安慰她道:“如此说,姑娘倒是受在下所累,不如这样,我替姑娘寻个去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