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兴和放映员回到大队部,已经是天快黑的时候,大队部没有人了,他们商量好第二天一起到大队部来,整理放映设备,准备到沙牛湖去放映。关兴回到家里,翠英听说关兴他们要到沙牛湖去放电影,心里就有些担心,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以前听别人说过沙牛湖那边大水汪汪的的凶险,也听说过那里的人生活习惯还有些野性。就提醒关兴说:“去沙牛湖那里放电影姆妈不反对,可是要注意与那边的人交往,听说那边的人生活比较散漫,说话有些粗野的。”关兴回答说:“我们到那里去放电影是他们大队请去的,又是公社从中联系的,我想不会有人为难我们吧。”翠英听了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是催促关兴洗澡睡觉,自己则默默地为他准备出门的东西。第二天在大队部准备放映设备的时候,大队长就提醒说:“他们沙牛湖那里我以前去过,虽然说是一个大队,但是中间又被湖水相隔成几块,他们称为小沟口、大沟口,其实就是由几个小湖把它隔开了。你们要作好在那里每个地方都放映的准备。”关兴听了大队长的话,又联想到姆妈昨儿夜里说的话,对沙牛湖在心里就有了一些关注。关兴与放映员商定明儿个吃了早饭,就到大队部来等沙牛湖来接他们的人。结果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沙牛湖的人才来,放映员问他们为什么才来,来帮着搬放映设备的人说,因为湖上刮了大风,小的渡船都不敢渡人,大的渡船往返一次得要一歇活路,所以他们就来迟了。放映员就说:“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发到你们那里,得要多长的时间?”来接的人想了想说:“路上有十多里远,到渡口边估计得要天黑吧。”关兴就说:“既然你们出来的时候,湖上刮了大风不能及时过河,那么我们到湖边的时候,不也是没有渡船吗?”来接的人就说:“那是不要紧的,我们出来的时候,大队干部是说好了的,无论多晚大队都会派人在渡口边等我们的。”听了这话放映员和关兴也就没有话说了,只好帮着来接的人把放映设备装上驮子。因为沙牛湖的人除了打鱼、种庄稼以外,就是搞运输的。分为水运和陆运,水运就是通江达湖,往西,上到宜昌、四川,往东,下到公安、洞庭湖,再往东南走就是江西、两广了。陆运就是在南北之间的湖南、湖北,松西、公安、澧县直至津市、常德,用骡马为脚力,用驮子运货。今儿来接他们去放电影的就是骡马驮子。为什么不能用大车呢?因为出进沙牛湖都得过渡船,大车是不好上渡船的,所以放映员和关兴他们只能跟在骡马肚子的后面走。等到快要天黑的时候,人也走得有些疲乏了,赶骡马的人就说:“前面已经能看到沙牛湖了,马上就要到渡口边了。”关兴翘起脚抬头往前看,确实已经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水色了。不觉心里就有些小兴奋起来,以前坐船经梅厂河往县城去,总觉得松西河是很大的了,现在看前面的那一片白茫茫的,好像就感觉不到沙牛湖的边界了。只能借着西边太阳落山的霞光,隐约能看到狗头山的影子。大家加快脚步来到渡口边的时候,只能借着湖水的亮色上船了。骡马驮子上的东西得暂时卸了下来,以免骡马加重了引起船身的摇晃。赶骡马的人靠着骡马的身子,把缰绳握得紧紧地,还不停地在骡马身上摩挲着,骡马也很安静,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了过船的感觉。倒是放映员和关兴有些不习惯,船上挂了蓬,也就是书文里面说的风帆,船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架船的艄公就要关兴他们坐在靠船尾的中间,免得船到了湖中间,有风浪他们感到晕。关兴早已经忘记了上船的不适应,很有兴致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头山黑魆魆的影子。放映员说:“如果在这里拍一部电影的话,那应该是很吸引观众的。”船上的人都附和地说:“是啊,我们每天都在这里,不但不觉得了,还很厌烦的。”关兴心里想:也是的,出门就要坐船,虽然在船上坐着比走路轻松,可是遇到刮风下雨,或是有个急事、急病,那该怎么办哦?就在眼前水色已经快要看不清晰的时候,远处就出现了亮光。艄公就说:“马上就要靠岸了,兴许那个亮光就是大队里来接你们的干部呐。”只见艄公把船帆落了下来,手里用力摇着桨,耳朵里就能听到船底擦着水草滑动的声音了。这时,渡船来了一个左拐,就进入了码头的深水区,直向码头滑去。岸上有人在叫:“是不是放电影的两位同志到了?”架船的艄公就大声“哦”了一声,立马捡起船舷边的竹篙,往岸上的木桩一搭,渡船就轻轻地靠了码头。岸上的人就接过赶骡马人的缰绳,把骡马牵上了岸。接着就有两个人上船来,帮着赶骡马的人把放映的设备抬到了驮子上,关兴他们一上岸,向架船的艄公说了声“难为(在荆州说‘难为’就是相当于谢谢的意思)你们”,就随同大家一起往大队部走去。还只刚刚走到大队部院子,就听到很多人出来迎接他们了。关兴和放映员被大家的热情搞得很欣慰,即使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是觉得很值得。因为在自己的大队放电影,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遇到这么热情的气氛。饭菜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大队的书记刘万群同志领着两个大队干部,亲自陪关兴他们吃饭。而且必须要他们两个年青人喝酒,说是走了这么远的路,喝点酒是可以解解疲乏的。关兴他们晚上就睡在大队部隔壁的农民家里,睡在床上还觉得有一种坐在船上摇晃的感觉。:()人民公社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