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等人,张口却说是巧遇……沐春生和江燕子对视了一眼,“有情况”三个字,几乎从眼睛里明晃晃地溢出来。
那位叫明月的女同志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织着两根麻花辫,长度刚好过肩,辫梢上还绑着两朵红色的小布花。
露出的手和脸都很白,皮肤也细嫩,明显不会是干粗活儿的。
跟许平贵说话的时候,还会微微侧着头,看起来一股子娇俏的味道。
“许大哥,真巧啊。”
听到那一声“许大哥”,许平贵眼睛就放出了光:“是啊,刚出差回来,想着我妹要我给她买点东西,就过来这儿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
那位明月虽然还在笑,脸上却有些许惆怅:“许大哥你这么顾家,你妹妹真幸福,不像我……”
许平贵跟着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月同志明显有些低落:“我爸那天晚上被人拉去打牌,误了些事,厂里给了他一个处分,还扣了几个月工资。”
“我妈身子一向弱,我弟弟又还在上学,家里现在担子全担在了我身上。”
“我家……唉,不说这些了,许大哥你想买什么,我可以帮你参谋下。”
缀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沐春生凑到江燕子耳朵边悄声说话:“看这情况,赌鬼的爸,病弱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她,我不帮她谁帮她!”
江燕子无声冷笑:“我就看他怎么帮!”
许平贵的眼里已经盛满了心疼:“行,你帮我参谋。你一会儿想买什么,我给你买,就当是谢你的参谋费!
明天我回家一趟,再给你捉只老母鸡过来,你炖了给你妈补补身体。”
明月同志连忙摇头:“不用了许大哥,听说商店刚到了一款珍珠牛奶霜,你给你妹妹买吧,我买个蛤蜊油就行了。”
“我妹她一张脸黑得,晚上不点灯都找不着人,搽多少珍珠牛奶霜都没用,买了也是浪费,一会儿我给你买一瓶……”
“不用不用,许大哥你别破费了……”
“没事,我这趟出差报销了不少补助,说了是谢你的参谋费嘛。”
“再说了,你现在从车间转到工会当干事了,可不得好好注意下个人形象?”
“过两天我还要出一趟差去省城,那边百货大楼说会上春款的新衣,到时候我再给你带一件回来……”
“许大哥,真的不用,我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珍珠牛奶霜这种好东西,就应该配你这样的女同志,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那儿还买的有一斤毛线,正想找人帮织件毛线衣呢,我妹那手,织出来窟窿眼儿能有渔网眼大……”
“咯咯咯,许大哥你真会说笑……”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许平贵不仅给那位明月同志买了一瓶珍珠牛奶霜,还买了一条红纱围巾。
然后许平贵一捋袖子看表:“哟,都这个时间点了,明月,浪费你这么多时间陪我选东西,我请你去吃个饭吧。”
一阵推脱后,那位明月同志还是跟着许平贵往国营饭店走了。
沐春生把围住脸的土布拉下来,长吐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73年的碧螺春也这么茶香横溢啊。”
江燕子呵呵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平贵是家里的幺儿子,有个屁的妹妹。
当初他家里穷,是早早入赘到江燕子家来的,两人还没到年龄结婚的时候,许平贵就管江燕子叫妹。
沐春生不由揶揄:“难怪我总觉着许平贵这名字有种异样的熟悉感,许平贵,薛平贵,读音还挺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