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官衙门口,何姣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赤芍也并不催促,只在一旁安静等待着。
最先开始的时候,赤芍并不理解何淮安要自己去找这么一个姑娘做什么。一无家世,二无背景,三无钱财,倒不如去求伯爷来的痛快。
而这一路上和她交谈,虽这位和姑娘的话并不多,但身为暗卫的直觉,还是让赤芍感受到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下判决的果断,遇事的冷静和对情绪的隐藏,让赤芍相信她或许真的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走吧。”何姣姣不希望自己被情绪所支配,然后做出不利于吴诚的事情。因此在她终于稳定好情绪后,才抬脚走进官衙。
门口的衙役本想阻拦,在看到赤芍举起的永安伯府的令牌的时候,就明白这是小公子何淮安的友人,便立刻放行。
进到里面凭借着这张令牌,一路上也都有人引着到最里边的屋子里。
“贺知府,这事情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你也知道吴大哥他……!”
何姣姣进去的时候,何淮安还在据理力争着,还有一些婴儿肥的面颊上此刻全是世家公子的气派。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公子,你也知道齐王殿下刚下令放难民进来,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说将人都打一顿,哪怕还留一口气儿,这事儿也好办。可一下子将五个人全都杀了,还那副惨状,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下官若是不处理的话,只会让城中动荡。”
新上任的知州名为贺泉,小麦色的肌肤,长得十分壮实,哪怕在官服的遮盖下都能看到明显的肌肉。整个人坐在那里跟和淮安比起来简直像是个彪形大汉。
但贺泉看着像个武夫,说话办事却不骄不躁,极有条理。
“姣姣姐!”何淮安已经坐在这儿跟人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因而在他看到何姣姣的瞬间便激动的站起身。
何姣姣自然是接收到了何淮安的信号,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便上前一步站到贺泉面前先是自报家门:“民女何姣姣,见过贺知州。”
“何姑娘,”贺泉也没有摆架子,而是点头回礼,在这副皮囊下却看不出半点的鲁莽劲儿,反而谨慎的试探着:“敢问何姑娘是……”
“我?我只不过是进入燕京的千百难民之一罢了。”何姣姣微微一笑,丝毫不对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
“如此,那何姑娘前来是…为了吴诚一案?”贺泉猜得到,何姣姣一路能够顺利进来,十有八九是何淮安搬来的救兵。但他想不通的是,一个难民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才敢让永安伯府家的小公子都对她这样放心。
“贺知洲猜的没错。吴诚与我之间有雇佣关系,听闻他出事便立刻过来。不知吴诚现在人在何处,事情进展到了哪个地步?”
若赤芍和自己叙述的皆是事实的话,那这吴诚她是一定要帮的。
可就是帮也要讲究个方式策略,起码她要知道这个贺泉已经将事情推进到什么地步了。
贺泉深深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脸上带有红斑的姑娘,只觉得她的沉稳要比何小公子还要更胜一筹。
“事情已经查明了,是一伙难民临时心生歹意,进屋劫货杀人灭口。吴诚为报复才将这五人逐一杀死。现在他人在大牢里,哪怕事出有因,如此恶劣的行径也难逃刑法。”
贺泉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夹杂任何的感情色彩。
贺泉是纯粹的文人出身,练就这副身材完全出于个人爱好,他是上一年的探花,却因着这外形而被文官们排斥,所以一直都寂寂无闻,直到燕京出了事情才临时将他调任过来做知州。
何泉上任前便想过,这燕京或许并不像表面看着这般繁荣。果不其然,他一接手便是一副大烂摊子。且不说是官衙内部的贪墨与怠懒就足以让他整顿一段时日。又加上齐王殿下突然下令让难民进城,时不时的就会闹出一桩桩官司到他面前。
这几日贺泉就像是陀螺一样连轴转的处理公务,若不是他这副体格,换了别人兴许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今日他刚想着能喘一口气,却又碰见了这样的大案子,原本判了就可以了。偏偏永安伯父家的小公子要横插一脚。
贺泉浸润官场这些年,自认为官做人都还算是公平公正,但在权利面前还是不敢与其硬碰硬。况且仅凭个人角度来说。他也觉得吴诚的做法很有血性,令人敬佩。
何姣姣听着贺泉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在何淮安期盼的目光中,并未直接为了吴诚求情,而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贺知州,如今这吴诚犯了事,若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恐怕日后没有办法再履行和我之间的义务。若是您有时间,可否同我一起去大牢内看上一看,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对他说。”
若何姣姣真是个普通的难民,想要擅自去探望一个犯下了如此罪行的人,或许贺泉并不一定愿意管这桩闲事。但何姣姣是和永安府挂钩的人,况且只是探望一下说两句话。贺泉先前已经拒绝了何淮安的求情,现在于情于理都要卖永安伯府这个面子。
“好,和姑娘、何小公子且随我来。”贺泉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下来,领着两人前往大牢。
“姣姣姐,你难道不打算…”何淮安心急如焚,他叫何姣姣来,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说服贺泉家人放了。
他今日本是想去找吴诚展示一下这几日自己练武的成果。结果到那儿之后现场一片狼藉,听周围的邻居说了这么个事,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官衙。
可这贺泉不是个好相与的,何淮安说不过他,并且父亲那样的古板思想一定是觉得贺知洲有理。没有更好的办法,才想着要将何姣姣叫来看她能不能有什么好主意。
却没想到她过来之后没有求情,反倒是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安心,交给我。”何姣姣看出了何淮安的焦虑,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温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