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怒,看了这年轻的小军官半天,这才想起他的名字:“杨勇?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上来先报?若是侯爷这时候归京,这算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左娉婷闻声抬头,笑着道:“杨勇?莫非是荔儿那个小同乡?”
杨勇一怔,连忙抬头给左娉婷行礼:“下官见过少夫人。”
他两年前能进禁军打杂烧火,还多亏了左娉婷。
那时候荔儿尚在左娉婷身边伺候,因为年纪轻轻便聪明伶俐,颇得左娉婷喜欢。杨勇在京城里找活做,一直没有找到长久的,还是荔儿记挂着这事,找了机会跟左娉婷说了,这才给他在禁军伙房里找了个打杂的活。
后来偶然一次禁军中训练时恰缺了一个人手,当时练兵的兵总路过伙房瞧着他筋骨强壮,人高马大,十分看得过眼,便将他带走充场面了。
后来阴差阳错,一来二去,他便留了下来,最后还晋升成了个小头领。
只是这一切的源头,恰恰是左娉婷。只是杨勇没想到,几年前被荔儿带到左娉婷面前见过一眼,左娉婷便能将他这个小人物的名字记在心上。
杨勇一时间有些激动,喉结滚了滚,想要开口说些感激的话,可看看李同在一边脸色复杂,想到此刻实在不是个许久的好时候,便将话咽了回去。
左娉婷叫人将剩的绿豆汤给她和李大人也送上一碗,杨勇连忙道:“侯夫人给诸位大人,贵人准备了雪乳莲子绿豆沙,下官这就叫人拿过几碗。”
左娉婷一笑,开口对一旁李大人道:“从前走商路过边疆,总听人说侯爷在边疆军民之心兼得,今日才觉得夫妻一体,侯爷体恤下属,侯夫人亦是有心。”
李同忙道:“的确如此,某改日还要亲自登门拜谢侯爷,夫人才是。”
两碗绿豆沙送了过来,左娉婷接了过来,却未放到嘴边,只是眼神微微一变,忽然开口道:“你瞧瞧,若非大人提醒,我倒忘了,得赶紧去看看侯夫人才是。”
说罢,将手里的那雪乳豆沙自然地放到了一边杨勇手里,看了他一眼道:“杨大人便替我用了吧,这是好东西,荔儿这么远地送来,莫要浪费。”
众人听完,一时间面色各有不同。李同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杨勇,杨勇也是愣在那里,大手捧着那一小碗精致的豆沙,倒似李逵绣花,略显滑稽。旁的副官也纷纷看向杨勇,心中暗暗想,没想到这小子认识如此厉害的人物。
这一碗绿豆沙一放,杨勇最近这是要升官了。
待众人心中各有盘算之时,左娉婷已经走得老远。
李同看着左娉婷一行人马上的背影消失,转过头看了一眼杨勇,面色十分和蔼可亲:“你过来,随我说几句话。”
杨勇应了一声是,二人刚待往一边走。不远处忽然挤过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将土,有些狼狈地匆匆赶到李同面前:“大人!侯爷一行半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如今还有一刻钟马程便到城门了!”
李同连忙道:“都别喝了!收东西,列队!禀报诸位大人整顿一番,快快快!”
另一头,左娉婷到了忠勇侯府,坐在了白幼荷闺房外的小会客厅之中。
白幼荷抚着已经十分大的肚子,小心地被扶着坐在榻上,笑着道:“许久不见嫂嫂,嫂嫂出门数月,倒是愈发风采飞扬了。”
左娉婷一笑,她看着白幼荷,这女子如今微微丰腴了几分,倒是比从前那般清冷纤弱之态多了几分妩媚与温润。
只是眼神却变了,哪怕如今仍旧是真诚地对自已露出温柔笑容,仍旧能看出那眼中比从前深了几分。
她只记得刚见白幼荷,她整个人带着一股隐忍的傲气和淡淡的悲伤,美则美矣,却似碎玉断锦一般。如今几月不见,在这侯府之中,竟将从前白家盛极一时时那股端庄与贵气养回来了。
一个女子有底气,才会有这样温柔又不失力量的眼神。
二人寒暄一阵以后,左娉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开口道:“这会儿军队应该已经进城了,又是仪仗又是面圣,还有得侯爷忙。”
白幼荷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仍旧慢慢喝着面前的茶:“能平安回来就好。”
左娉婷开口:“外面传的,我也听说了不少。幼荷,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白幼荷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左娉婷,她隐约觉得左娉婷今日来是有事同她交代,可此刻却难以猜测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一向很敬重这个大嫂,也很欣赏她为人处世的本事。只是左娉婷这大半年总在外面,鲜少回京城。
左娉婷微微低头,直白道:“倘若三弟当真成了储君,你怎么办?”
矢志不可渝
“倘若三弟当真成了储君,你怎么办?”
白幼荷方才还淡淡的眼神被问得深邃几分,抿了抿唇,开口道:“命中既有,便难以左右。妹妹只想将自已的日子过好便是。”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肚子,轻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事,妹妹年少时便见惯了。我不求事事随心,人与人之间,有一些瞬间就够了。”
左娉婷微微有些动容,心下多了几分酸涩。
她担心白幼荷。
白幼荷看着再稳重,到底仍旧年轻,韩擎将她宠得似命根子一般,又是年少夫妻,火热至极。日后韩擎不进宫还好,一旦立储,各方势力,不可能不往他身边塞人,日后便是为了稳固各方之心,这份讨好,韩擎不受也得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