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就像一个暂住王府的客人,王府的一切,她都不知道,甚至,她都不晓得,世子和国舅爷的交情这般好,能让国舅爷亲自来府上。
其实,沐白撒谎了,云琛确实是去见侯言了,但是却不是在王府内,而是出去了。他一个腿瘸之人总是出去不太好,怕惹林倾珞怀疑,所以才扯了这个谎。沐白所说,也是云琛交代的。
王府西南角落的一个小院,萧瑟的院子内连植株都看不见多少,院子也不大,伺候的人也没有几个。又有谁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着的,是王府里真正的世子呢。
荣允曾经住在王府仅次于孙芝荷的院落,哪里花团锦簇,伺候的下人数不胜数,后来因为一个下人帮着他买毒药,孙芝荷便打发了他院子里所以的下人,只留了几个得力的看护他。
后来他说他喜欢花草,孙芝荷在他的院子里给他种满了数不清的草木,稀有的、艳丽的、奇奇怪怪的,只要书上能找到的,孙芝荷都能弄过来,荣景的院子,活像一个御花园。
可这些,都在一个雨夜被摘除了。
那一晚,他呕吐不止,难以呼吸,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不堪重负,险些无力回天,大夫一语道破,说他是中的映山红的毒。如此常见的花中居然带毒,当时的孙芝荷也是头一回知道。
那一晚,院子里的草木几乎都不见了,孙芝荷一直等到荣允醒来,将她从他院子里搜出来的器皿丢至他的榻前,崩溃质问他:“你就那么想死吗?!你想要什么娘不能为你办到?你为什么偏要寻死呢?”
荣允眼眸空洞地看着床顶,面对孙芝荷的怒火一言不发。
孙芝荷哭着,吼着,一声声歇斯底里,后来又恢复平静。
直到此刻,躺在床上的少年才轻飘飘的开口:“我不稀罕那些,我想要的,娘你给不了。”
少年本是天空展翅翱翔的鸟,是草场上肆意奔跑的马,是水里畅游欢快的鱼,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人,可老天爷折断了他的翅,破败的身躯束缚了他的灵魂,每天醒来,他还有一遍遍的正视自己丑陋的脸和扭曲的身体。
他的母妃忘了,他曾经最想做的事,是游走大江南北,所以她觉得,让他安然呆在王府,便足够了。
听到他冷漠又平淡的声音,孙芝荷似是更绝望了,嗤笑一声:“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是,我是给不了。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发肤,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所以你何时能死,只能是我说了算!”
那次不欢而散以后,母子二人就再也没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哪怕孙芝荷来了,也是说完事情就走,屋里也成了下人凋零,植被稀少的模样。
距离上一次自。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荣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日子见到孙芝荷。
极为难得的是,这次孙芝荷来,没有冲他生气,而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荣允并没有多想看见她,神色淡淡的,孙芝荷却吩咐下面的人将手里东西放下以后,走到了荣允身边:“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荣允没看她,而是扯了扯嘴角:“好些?母亲是指,男子举不举的病症吗?那怕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孙芝荷的脸色都变了,没想到荣允会如此口无遮拦,虽说她是他的母亲,但是于这方面上,听到还是觉得羞赧。不过她也知晓,不过都是孩子气报复罢了。
当初他腿伤着,孙芝荷一边叫人给他看腿,一边叫懂那方面的大夫给他看能否生育。荣允觉得自己的腿废了母亲很着急也很难过,可是后来才发觉,他母亲不是难过,只是着急,着急他身子坏了不能繁衍子嗣,不能稳住她的王妃地位。
看明白以后,他心凉了,一点为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活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于这方面,孙芝荷不想和他争论,抿了一下唇岔开话题:“你想见见你的那个妻子吗?”
“她是母妃找来给王府繁衍子嗣的女人罢了,不是我的妻。”
“她是我为你找来,以后与你携手相伴一生的人,无论她生的孩子是谁的,她都是未来照顾你的人。可是如今啊——”
说到这,孙芝荷的语气忽然顿了一下,她缓缓坐下身子,眼睛别有深意的望着荣允,道:“你的那个庶弟,痴心妄想不仅影响占了你的世子之位,还想霸占你的妻子。他想带走林倾珞,可我不允。”
荣允道:“那与我又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吗?我以为他抢占了你的一切,你会在意。如果他得逞,你父王的宠爱乃至整个王府都将会是他的。他拥有了你没有得到的一切,本该属于你的名利,你的自由,你的女人,都成了他的东西。”
孙芝荷说完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却发现荣允面上并无表情,眼神甚至说得上空洞。
“也是,他如果得逞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孙芝荷自嘲一笑,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荣允,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说服他,来这走一遭,面对他的冷脸,与其说是说服,倒更像是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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