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朗西斯点点头,猜测这大概是个类似隐匿咒的东西。
“这股力量的确保证了外界不会入侵我们。”德米特的嘴角又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但是无法保证内部不发生政变。”
“有一小部分人清醒过来了,他们开始反抗我们——其实我乐意把这称之为反抗你父亲和你叔父,你不介意吧?”
“随你便。”
“这些人的首领是泽维尔·贝西,你还记得这位贝西先生吗?”
法朗西斯仔细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
“他是格蕾丝·贝西的弟弟。”德米特耐心解释。
法朗西斯记得格蕾丝。
格蕾丝曾经是她的女佣,最后被教会判以火刑。但这其中的原因却荒谬至极:阿尔阿拉夫不允许女性阅读科学书籍,法朗西斯违背了这一法律,所以她的女佣格蕾丝被判以火刑。
教会不允许皇室成员有任何污点,所以——王后犯错,女佣顶罪。
“你当初求我把你的一些钱送给贝西家,我没有答应。”德米特继续说下去,“但是泽维尔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即使我是因为他才开始流亡,我还是必须这样说。”
“泽维尔用了几年时间建立自己的力量,在民间传播他的思想,起初并不成功,你叔父和父亲他们也对他不屑一顾,因为他是他们眼中的劣种人,他们想象不到他的力量。”
“直到去年1月份,泽维尔认为是时候了,他和他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冲进皇宫,另一队冲进卡佩公爵府,也就是你的母家。”
“我侥幸逃了,说起来这真是奇迹,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泽维尔是个有本事、眼光的人,然而但是他手下的人却不尽然。你知道阿尔阿拉夫奴役平民思想的本事,所以这些队伍里的人并不是完全服从泽维尔的命令。泽维尔想要建立一个现代化政权,而他手下的人只想从皇宫里拿走数不尽的金子和珠宝。”
“所以这些人一进入皇宫就乱了套,泽维尔根本管不住他们,我才能趁乱逃走。”
“你父亲、兄弟、妯娌都被杀死了。”德米特直白而简单地说。
“听说是他们的厨子里混入了泽维尔的亲信,他把坎特雷拉下在他们的粥里,所以等起义兵冲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然后他们也像闯入皇宫那些人一样,把府上值钱的玩意儿洗劫一空。”
“剩下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已经离开阿尔阿拉夫,听说泽维尔想找到我再砍掉我的脑袋示众,但是他手底下的人从皇宫和卡佩府拿到金子以后就不听话了,所以我一直很安全地待在挪威和芬兰。我在挣钱方面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人校校稿子或者抄抄文件,但也可以活下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法朗西斯眨眨眼,她听见她的故国发生政变,她的血亲惨死,情感却丝毫没有一丝波动。
“你当初离开时邀请我一起走,我没有答应,现在还在后悔呢。”德米特摇头笑了笑。
“你当初说,你不能忍受没有下人的生活。”法朗西斯热心地提醒道。
“我的思想转变了,人是会改变的,法朗西斯。”德米特回答,“我之前在芬兰当侍者,经常犯错被扣薪水,但是我感到快乐。”
法朗西斯忽然有点佩服德米特。
她当初在给达芙妮他们打扫宿舍的时候一点也不感觉快乐,她只想着怎么让业务涨价,挣更多的钱。只有哗啦啦的金加隆被扔进她的口袋,她那时才感到真正的快乐。
“你后来又娶的那位夫人呢?”法朗西斯继续问道。
“你是说费怡·柏利。她死了,因为难产。”德米特原本平和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些伤感,“她嫁给我时已经将近四十岁,三年后她怀孕了,但是没有能在生产中活下来,和我们的女儿一起死了。”
“她是一位很善良和蔼的女士。说起来,你小时候见过她。”
“费怡·柏利?”法朗西斯仔细回忆了很久,也想不起来。
“唉——没关系。你当时年纪太小,不记得很正常。让我仔细想想,你那时候好像是六岁或者七岁,我是十岁或者十一岁,我们在一次宴会上见过她,你喜欢管她叫阿克索夫人,因为她给你一种味道不苦的感冒药。”
“原来是她。”法朗西斯轻轻发出一声喟叹。脑海中出现一位目光总是十分柔和、说话时会带着轻微气音的女人面孔。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呢?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有一所魔法学校邀请你入学。”德米特问,但是看得出来他并不好奇,只是出于礼貌。
“过得最普通的日子。”法朗西斯简短地说,“读书、交际,前几年需要想办法挣钱,偶尔娱乐。你刚刚提到的魔法学校,我现在就是在那里读书。”
“所以……”德米特思索着说,“你和大巫师是一样的人是吗?”
“我是一个女巫。”法朗西斯回答。
“奇妙。”德米特总结道,但毫无兴趣。
“我来到挪威,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法朗西斯终于说,“我希望你可以担任我接下来三年的临时监护人。”
德米特安静地看着法朗西斯,等她把话说完。
“按照英国巫师们的法律,我还没有成年,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监护人。我现在的监护人是一位好心肠的女巫,但是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作为你的监护人都需要履行什么义务呢?”德米特问。
“很简单。只要每学期帮我在拜访霍格莫德的签字表上签字,以及定期接收医院的病例报告即可——我们用猫头鹰送信,你可能最初会有一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