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灯火通明,引路的金梅依旧笑道:“沈姑娘,您是第一次来长乐宫吧?”“不是。”沈玄度微微俯首,“前些年皇后娘娘寿宴时来过一次。”“瞧奴婢的记性。”金梅摇摇头,“奴婢记起来了,当时姑娘的斩马刀甚是威风。可惜那时候奴婢还没进宫,没能一睹姑娘风采。”沈玄度笑笑,忍不住错眼打量她。这个姑娘应该是个厉害的,短短几年光景,做了皇后宫里的大宫女,就连福禄都尊称她一声姐姐。皇后特地为沈玄度设了宴,一进去刘安城撞进眼里。沈玄度忙给皇后公主行了大礼,皇后言笑晏晏,请她起身赐座。一旁的宫女鱼贯而入,伺候着她净了手。皇后一声令下,宫女忙碌的开始布菜。一顿饭下来,皇后谈笑一二,并未言及其他。吃罢饭,皇后看了眼刘安城,对沈玄度道:“本宫乏了,就不陪你们坐了。公主央求我请你来,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你们女孩子之间,好好聊聊吧。”“是,恭送皇后娘娘。”沈玄度起身行礼。刘安城却坐着未动,等皇后走了之后直接问道:“你跟他和好了?”沈玄度只觉头疼,一下午的谋划已经让她绞尽了所有脑汁,此时只想回家睡上一觉,根本不想跟刘安城纠缠。安城见她捂着额头不说话,呵斥道:“沈玄度,本宫在问你话!”沈玄度放下手臂,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问:“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我说过,我跟他之间你掺和不进来。不妨明说,我跟他吵翻天去,就算吵到七老八十,最后还是会成婚。倒是公主你,年岁渐长,越发的没了以前的气度。”“你,大胆!”安城音量拔高,“还不给我跪下磕头认罪。”沈玄度心中亦有气,但身份有别,只得跪下。“哼,你就跪在这里给我反省吧!”刘安城说罢扬袖而去。沈玄度跪在那里不由气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同皇上拒绝皇后的邀请。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沈玄度一夜未睡,心中将李初骂了个遍。一直到天际拂晓前,有人放轻了脚步进来,沈玄度闭上眼假寐。“沈姑娘?”金梅轻轻推了推她,见她醒了又道,“姑娘,天快亮了,奴婢送您出宫吧。”沈玄度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皇后宫里罚跪一夜的事,只能认栽。“嘶……”沈玄度起身时双腿用不上力,稍微一动,开始又疼又麻。金梅上来扶住她,等她缓过来稍许,两人默契的谁都没说话,朝着宫外走去。金梅没有带她走大臣早朝时走的那条路,拐着弯避着人到了宫门口。金梅对她行了礼退了两步,沈玄度脱离她手掌扶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恙的朝外走去。沈玄度出了宫门,回身望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心道,这皇宫,真是个能让人变化非常的金笼子。“姑娘,你怎么了?”董涞看她走路异常,急哄哄的跑过来。沈玄度摆摆手,“来接我?”“您一夜未归,公子急坏了。”董涞欲上前扶她,沈玄度推开他的手,冲着一旁的马车走去。以往沈玄度上马车都是直接跳的,这次到了马车跟前儿,让董涞放了脚蹬,别别扭扭的往上爬。李初撩开帘子,看见她姿势奇特,不解的问:“怎么了?”沈玄度打开他伸出来扶她的手,自己进了车厢伸直了腿坐下,没好气道:“还怎么了?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你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李初一愣,俯身捞起她一条腿揉按起来,皱眉道:“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作甚?”沈玄度抽回腿,仰靠在车厢壁,摆摆手道:“不行了,一晚上没睡,让我睡一会儿。”李初静静的看着她歪头睡过去,眼底不由泛起冷意。她这是被罚跪了,能罚她的左右不过就宫里那几位。串联她方才的话,罚她的只能是安城公主。李初眯了眯眼睛,眼底含了点儿冷意。凑近沈玄度,仔细查看她脸颊,确定没有异样后松了口气。马车一路平稳的到了沈府,董涞早就进去喊了人出来。沈玄度是被玄英背下的马车,半路迷迷糊糊醒了,嘟哝道:“王八蛋李初,王八蛋!他是个王八蛋……”跟在一旁的人皆去看李初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的跟着进了沈玄度院子,又跟着进了卧房。沈玄度躺进被窝后睡实了,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睁眼见屋子里有些暗,又格外安静,没来由的开始心慌。周围的一切显得不太真实,好似沉在梦境中。吱呀一声门开了,沈玄度瞪大眼睛等着,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进入眼帘。来人见她坐起身一怔,将手里的托盘放下,微微歪着头看着她道:“醒了?”“嗯。”沈玄度双手攥住被子,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来到床边,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绥宝。”沈玄度声音有些沙哑,仰着头看他。,!“还没醒?”李初见她眼中并不清明,声音轻柔道,“膝盖还疼不疼?”沈玄度将注意力转移到膝盖上,确实还在隐隐作痛。膝盖为何会痛?沈玄度眼中迷雾逐渐散去,是了,她不是在做梦,人亦不在北州。“你怎么了?”李初轻声问。沈玄度隔着被子屈膝抱住自己,声音沉闷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北州,睡着了做了个回到家的梦。”李初坐到她身旁,看着此时显得弱小孤单的样子,问:“在北州,经常会做梦?”沈玄度想说是,但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道:“也不是经常,想家的时候才会。”李初看着她没再说话,等了一会儿,沈玄度歪头半躺在膝盖上看他。天色越来越暗,其实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沈玄度在心中描摹过无数次,他的样子无时无刻都是清晰的。面前这个人,在她眼中千好万好。可皇上的话她也听了进去,不过他口中的李初那么陌生,与她认识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李初嘴角挂了丝笑看着她,在这天色将暗不暗中,只觉风光无限好。“绥宝,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沈玄度开头问道。李初怔了片刻,缓声道:“小时候只想跟爹娘和大哥团聚,后来想建功立业,再后来,想跟你成婚。”沈玄度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确实说完了。便问:“现在呢?”“现在……”李初刻意凑近她少许,“想亲你。”:()明月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