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来说一下我和魏叶晓的发现。”徐珍息接着他的话说道。
“事情的经过和你们差不多,不过我们发现了袁育姿在怀疑、或者是已经确认了程家兄妹之间另有龌龊,所以我们俩在她回来之前就藏起来了。”
“除此之外的一个发现就是,她阅读的《哈米夫人》是一本讲述中世纪放羊少女哈米和一名男爵相爱的故事,故事的过程我没来得及看,但结局是这名少女发现男爵已经有了一位夫人,悲伤下心神恍惚,在山上放羊的时候不慎踩空滚到山底就此殒命。”
“在这本书上,袁育姿用黑笔做了很多批注,但有一条批注出现频率很高。那就是——‘莫爱他人。’”徐珍息分析道,“我猜测这本书是在映射她和程满文的爱情故事,说她自己爱错了人。”
紧跟在她之后,青涿和宁相宜也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与秘书那组相比,他们找到的与断头神像有关的信息更多,尤其是同样藏在供桌之下却进入了异空间的青涿。
粗略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他将那柄已经完好无缺的塑像拿出来。徐珍息微微靠近,伸手似乎想接过来仔细查看。
但在她指尖触碰到漆黑像体的那一秒,她却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往后一缩,整个人还立马抽了口凉气。
五根手指都握在神像上的青涿有些疑惑:“怎么了?”
“……很烫。”徐珍息握着自己被炙到的手指在嘴边吹凉气,思索着摇摇头,“看来它不太愿意和我接触。”
遭到神像拒绝的她也并不强求,和在场其余五人一齐梳理了所有发现以后,总结出了两个关键点。
第一,是袁育姿的感情经历。她被假称兄妹、实为情人的程满文和程满英所欺骗,在爱上了程满文后发现这二人的奸情。这个故事和她歌曲里所唱的“二郎不识娇娘美,苦呀,挣呀,倒头栽入小妻被”有一定的关联关系,所以程满文会不会是这场婚礼的新郎还不一定。
第二,是袁育姿的信仰相关。从袁家被老妪领进门起,他们就听说了关于袁家信仰的神明。古怪的是,所有和神明相关的雕像都被砍去了脑袋,且桌上供奉的牲畜都快要发烂。而在青涿为雕像拼上头颅时,那名神秘的邪神似乎现身,并且呈现饥饿的状态。
这两个信息点之间乍一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这意味着这座豪宅大院之内,一定还埋藏着别的线索。
除了这两个主线索以外,还有一个关于称谓——“袁小青”的疑点。究竟这位袁小青是袁育姿的同卵姐妹,还是她自己的小名,又为何从未听其他人提过,其中的关窍也是暂不为人知的。
将现有的几条线索梳理完毕,徐珍息提议按照原本的计划先回到袁家主院,去找袁育姿的父母问问情况。
其他人都欣然应允,由宁相宜负责搀扶状态奇差的曹艺,一起披着黯淡无光的夜色沿长廊走出去。
绕过弯曲盘旋的长廊,当庄肃的袁氏主屋被殷红灯笼照亮,出现在眼前之时,所有人怔了怔。
屋前原本开阔的空地,皆被一张又一张紧挨着的圆桌和木椅所占据。桌上铺着大红的桌布,木椅上座无虚席,所有宾客都绕着圆桌入座,青白的脸庞上悬起嘴角一点弧度。
婚宴的桌席都被摆放好了!
不仅如此,每张桌上皆有十几个纹着茉莉花样式的瓷盘,或大或小,或深或浅。几乎所有圆盘都空无一物,洁白瓷净的碗面倒映出灯笼的红光——只除了一块碗口较深的汤盆。
鲜血淋漓的小臂连同手掌被安放在汤盆之中,淌出来的血液将手臂皮肤的纹理描摹得更加清晰,几乎每一寸肌肤上都沾上了红色血迹。在汤盆的底部,暗红的鲜血已经淌满了盆底,积了浅浅一层液体。
这是一只人类的手臂!
在场十几张圆桌上,都摆放一模一样的汤盆,盆中丟置着一模一样的断手!
“我、我的手,那是我的手……!”颤抖的声音低喃着从曹艺喉头挤出,她双唇不住地颤抖,瞳孔在惊惧之间微微放大,一眨不眨地瞪着那碗中的手,手腕间还坠着一根染血银色链条。
当一个刚刚经历断臂的人,看到自己失去的那条手臂被变成一模一样十几份,并被扔在碗中待人食用,会是怎样的冲击和痛苦?
“别看。”徐珍息伸手捂住曹艺的眼睛,语速飞快道,“等回到剧场以后,你花积分就能把手治好。现在那边放着的不是你的手,不要去想它!”
手下眼球的颤抖让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从胸口吁出一口浊气,才慢慢松开她的眼睛,转而扯起曹艺完好的左手向席间走去。
由于宾客众多,圆桌之间的摆放十分紧密,两排桌椅和客人之间,只预留了能供一人通过的窄道。要穿过这些饭桌,走到屋内找新娘父母,众人只能排成一列纵队挨个前行。
青涿走到了队伍最末的位置,在路过一名微笑着端坐的宾客时,他将脚步停了下来。
这是一名中年的男性宾客,面色和其他客人一般青紫,它们齐齐挂着角度一致的瘆人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全桌唯一盛有断手的那只汤盆。
“你好,请问你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谁吗?”青涿试探着对那名宾客询问道,同时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对方的面庞。
被提问的宾客嘴角笑容弧度不变,眼球却倏地转过来,几乎占满了眼眶三分之二的硕大黑瞳看着来人,紫黑的嘴唇张开:
“什么时候开席?”
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