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刻,那百转千回、哀怨凄凉的琴音也同时停滞,演奏者撤开琴弓,抬头朝二人望来。
青涿:……
好吧,他也不指望周御青会有意识在别人面前放低音量。
“条件有限。”那演奏者的脾气倒是好,淡淡一笑道,“没想到船上还有第二位懂琴的人。”
周御青没搭腔。
在这一点上,他和爻善出奇地相似。
一举一动都只管自己在意与否。对于不在意的事物,直接便不予理会。
青涿则是听出了眼前人的另一层意思,接过话道:“条件有限?船上没有更好的琴了吗?”
他对提琴并不了解,但周御青生于周家,接受过不少精英式教育,他的眼光总不会出错。
演奏者闻言,摇头回道:“船上没有琴,这是我自己带的。”
他抬起眼睑,漆黑的瞳孔仿佛棋盒中的一枚黑棋,朝青涿看过来,眼角弯了弯:“你要试试吗?”
“我不会大提琴。”青涿婉拒,见这人意外地好说话,便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来,“你刚刚拉的曲子叫什么?”
演奏者听到前半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像是观察新到的曲谱一样看了青涿几秒,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刚刚未完的乐曲,“这是我自己编的曲子,我给它起名叫……”
“《幸运》。”
……幸运。
明明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但在他琴弓下流淌出的曲调却像是积云的阴霾,好似这船孤零游荡在荒海之中,四面皆茫茫海雾,举目无人。
演奏者又全身心沉浸到了乐曲中,青涿遁入人群中,随手喊住了一名侍者。
“上面那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吗?”他问,隐晦地指了指舞台方向。
侍者面色有些苍白,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深沉,仿佛地底下百米处的幽井。
“不,先生,那位也是我们的客人。”
演出(7)
一股如影随形,却又难以勘破的怪异感再次浮现。
与那只不知何时混入酒液中的蜈蚣一样,明明整件事都散发着古怪,但就是让人无从下手。
“那把琴有什么古怪吗?”青涿习惯性地拉住周御青的袖摆,问道。
对方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带着体温的热源握在掌心:“不算古怪,只是过于廉价。”
“腹板接缝有明显的白胶,背板木纹疏密太乱。还有,琴弦的材质与制作工艺都不达标,琴音太扁平。综合下来看,是个次品,稍微有点钱的新手都不会选它来入门。”
而按周御青的评价来看,那位演奏者绝非新手,并且,能登上幸运号、穿着讲究的人更不会吝于投资自己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