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都去救火了,”青涿走过去,说着便是一顿,换了个隐晦温和的措辞,“你不用纠结做决定了。”
江逐厄无声叹了口气,拍拍谭羽的肩。
他与谭羽认识得最早,知道现实世界里留下的诸多遗憾一直是他心里挖不掉的一块疮。而在惧本,这些回忆都只会陷他于泥泞。
江逐厄推着谭羽的脊背,将他的注意力从海上那枚竹筏上拉走,“还好你从房间里出来了,走吧,去看看火。”
……
电梯并未被切断,青涿等人乘梯到了六层楼。待金属门向两侧敞开后,浓黑的烟便扑了人满脸。
有侍者身份的季红裳带来了几条湿毛巾,众人掩住口鼻,在刺鼻黑烟中一路小跑,终于看到了大火冲天的43号房。
橘红的火光从窗口照耀出,被滚滚浓烟遮了些许,却依旧亮得刺眼。
在一片火光中,一个黑色的人影被火焰吞噬,扭曲着四肢摆出痛苦的姿态。因为只剩下一片黑影,它单薄地如一张纸,像是皮影戏里一帧一帧的恐怖演出。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场火灾的“合理性”。
就如众人先前所猜的那样,冲天的火势将43号房完全包裹,然而,一旦出了那房间,便看不到半点火的踪迹,就连窗口,都没有跳出哪怕一丝火星。
更谈不上蔓延到隔壁、走廊。
而周围的房客,居然没有一个人因为火灾而开门逃生,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好像这场火灾就该在此时此地发生、该点燃43号房,点燃里面的一切。包括人。
“里面那个…东西,是那具焦尸吧……”季红裳面色凝重,缓缓吐字道。
被熊熊大火烧得八成熟,表皮甚至炭化,流出来的血与脓又在高热中蒸发。
就在此刻,脚步声响起,一群侍者冲破黑烟,抱着极长一截水管,冲至演员们身边,将水管口对准了通红的窗口。
“唰——”
水管内突地喷出一道水柱,直直对着房间内部浇灌。
空气中的高温迅速下降,演员们在不远处等候了几分钟,房间里的火便被浇灭,墙角里包在床单上的最后一豆火苗也平息下来。
“咳,咳咳——”肖媛媛被黑烟熏得够呛,其他人也状态不佳,纷纷捂着口鼻低咳。
水管里的水被掐停,侍者们走到窗前,看也不看倒在一片漆黑废墟中的焦尸,只伸着脖子,确认房间内没有一点儿火光,就拖着水管准备撤退。
“等等。”青涿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位侍者的衣服,熏得发疼的嗓子咳了两下,“我朋友住这间房,现在这里已经被烧成这样了,能不能麻烦你们给他换一间?”
侍者转过身来,展露出一个笑容。
他头歪着,黑得有些瘆人的双目瞥了眼43号房,“抱歉,先生,这房间并没有任何不妥,您的朋友无法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