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刺眼,他伸手在墙壁上摸到了拉灯的开关线,拉了一下头顶却没有任何反应。
由江逐厄在前,其余人在后,所有人脚步放轻地慢慢走入房中,一股奇异的香味也在此时钻入众人鼻子中。
“好香啊。”肖媛媛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着,刚一转头就找到了香气的来源。
演出(59)
这间屋子装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空余的地方并不宽敞。就在这种情况下,房主仍在墙角里搭了个农村常见的大柴火灶。
熏黑的灶上架了只铸铁锅,里头盛着乳白色浓汤,汤上飘着些薄薄的浅棕色的肉片,溢散出鲜美的气味。
青涿抽了抽鼻子,大概理解了为什么齐丽蓉一提到肉汤便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了。
在食堂吃那些要么寡淡无味、要么荤腥油腻的菜久了,猛然尝到鲜香美味的东西,是该念念不忘些。
他绕着房间走了圈,因为视野内唯一光源仅有两对电子红烛,几乎看不清物体细节,只能描个轮廓看个剪影。
诵经的神龛旁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亮了一块还没指甲盖大的红色指示灯,青涿摸索着走过去,借红光细细打量,才发觉这是一个冰柜。
他眼神一暗,心中已然有预感,自己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在这。”他声音不大,混在吟哦不休的梵语中有些突兀,好像有幸染上了一两丝神圣的辉光,又好像格格不入、故意破坏唱经声的一支不和谐的音律。
其余五人都被他吸引过来,看着他把手握在冰柜门上,用力向上推开。
下一刻,寒气与腥味扑了人满鼻。
一袋又一袋用黑色塑料袋包好的东西像叠罗汉似的堆叠在柜子里,熟悉的气味和景象让肖媛媛一恍神,好像又回到了农村老家里,看到了她奶奶那个无时不刻装满了冻肉的冰箱。
每只塑料袋上还贴了个标签纸,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串数字记号。
青涿一眼便辨认出,这记号代表日期,只是小部分标签除了日期以外,后面还跟了个数字后缀。
比如左边那个塑料袋,只写了今日的日期,旁边那一只却写了六天前的日期,之后还有一个数字“3”。
等等……
青涿翻看的动作一顿,猛然明白过来。
六天前,正是王木亭敲门说尸体被破坏的时间;而他和他妻子是与齐丽蓉同一批入住的,满打满算肚子里胎儿也正是三个月出头。
张久虞已经伸手拿出了那只日期最新的袋子。这袋子刚放入没多久,表面没有结冰碴,里面的肉也保持着柔软的手感。
联想到它是刚从女孩身上取下的一块肉,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青涿直接把六天前的塑料袋拿了出来,里面的肉块已被冻得邦硬,放在冰柜的门上时敲出一声“梆”。
三个月的胎儿已经大体成型,只要能认出形体,那尹红英破坏尸体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
被冻过的塑料袋在解开时发出比寻常脆一些的嗑啦声,青涿把袋口全部剥开,众人垂头看着袋子里的景象,表情不一。
一团鲜血淋漓、被低温凝成块状的肉块隆起了凹凸不平的形状,依稀能辨认出那占了整个肉块几乎五分之二大小的圆球是胎儿的头颅,下面是蜷缩的身体、刚长出一截的手臂。
看着这只被当成储备粮的胎儿,再瞄了眼冰柜里堆成小山的黑色塑料袋,肖媛媛只觉得胃里一股酸水朝上冒。
鼻子里鲜香浓郁的炖汤味变得极度恶心,她感到那热乎乎的水汽从鼻腔钻入了肺部,好似自己也成了熬煮人肉、大口吞噬的人之一,不由得捂住了嘴,差点干呕起来。
“孩子确实是被尹红英带走,做了肉汤……但这反而让她的杀人嫌疑下降了。”青涿面色沉静地把塑料袋重新扎好,放入冰柜,低声分析道,“无论是77层还是今天储藏室的凶杀案,凶手和取走胎儿、子宫的人都留下了不同的痕迹,应该不是同一人。”
江逐厄认同这个观点,应声道:“如果是凶手,没必要把杀人和取胎分开,那样更容易被发现。还有,尹红英和她丈夫高大程的身高都不足一米八,和77层凶杀案时丁高远做的分析有别。”
“这人应该不是为了胎儿而杀人,是在孕妇已经死亡的前提下去‘捡漏’。”青涿抬步走开,大步走到电视柜前,驻足抬头看着电视背后的那堵白墙。
墙上贴了几十张照片,看着像是用拍立得摄制的,画质并不怎么清晰,相片上拍摄的人的笑脸被拉出了一层糊边,色调也像是褪色了般惨淡。
绝大多数相片的内容都异常相似,容貌各不相同的女人抱着襁褓站在中间,左边是五官模糊的男人,右边是抿出同一个微笑弧度的尹红英,她手上提着一只黑色塑料袋,贴在她的膝盖边。
“尹红英的接生婆工作从现实延续到了大厦内,而大厦最不缺的就是孕妇……每一次接生,她都能借机要来胎盘,光明正大,不需要为此做一些【多余】的事。”青涿的视线扫过每一张相片,对相片的背景有极强的熟悉感——就是大厦的房间之一,只是房客或多或少做了点改装,底子仍是在的。
肖媛媛不常做这种悄悄潜入别人房间偷鸡摸狗之事,抬头看了眼时间,想到在食堂里吃饭的尹红英随时可能回来,紧张道:“那她的嫌疑消除了……咱们,走么?”
青涿眨了下眼,本着“来都来了,不捞点啥太过可惜”的心理,说:“再看五分钟,找找有没有【组织】的线索,五分钟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