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小棠被她看得猝不及防,神情呆呆地,下意识“啊”了声。
没有血色的脸颊在白灯下像刚粉刷过的白墙,相衬之下,黑眼圈便更显乌青。吴珠绘说话时,那黑眼圈被肌肉微微挤压,成了奇怪的形状。
“啊……”她若有所感地顿了下,“你们不会觉得是我杀了齐姐吧?”
说着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这玩笑可不好笑。”
青涿轻轻摇了下头,仍看着她,“说不上凶手,但毕竟你的东西在这儿,还是有比较大嫌疑的。”
张久虞低头,示意了下尸体手底下的那块地板,“按尸体的肢体形态来看,这枚发夹应当是被死者握在手里,后面失力时掉落在地的……死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拿着你不慎掉落的发夹呢?”
“我不知道啊!”吴珠绘语气已经平静下来,只是眼珠还是控制不住地四面滚动,“我只知道我的发夹不小心遗落了……等等,说不定凶手就是看到了我的发夹,故意栽赃给我呢!又或者,凶手行凶之前,齐姐刚好发现了这个发夹,正好把它拿起来了呢?”
“总之,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发誓!”她咬字清晰而坚定,“我和齐姐、还有前面被害的几个人都无冤无仇。你们也知道我的往事,史四安死后,我只想待满十个月顺利回去复仇,何必多此一举!”
发誓什么的自然没什么说服力,但吴珠绘的表述逻辑却并没有问题。
她没有杀人动机。
可以说,大厦给了她一条新的生命。不是属于孩子的、而是属于她自己的新生。即便她因拐卖后多年囚禁暴力导致心理扭曲,那也不应该在大厦里痛下杀手。
青涿臂弯里卡着只板夹,上面铺了张纸用于记录。他思索两秒,再度向瞿小棠和吴珠绘确认:“你们确定是在九月六号时来拜访齐丽蓉,而且对方当时还好好活着?”
两人纷纷点头。
“这样的话,作案日期的范围就缩小了一点。”青涿退到演员们中间,轻声道,“按照丁教授的推断,死者至少死于十天前,也就是九月十号——血痘病出现之前,再根据瞿小棠她们的说法,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九月六号到九月九号之间。”
他的音量有意放低,只有演员们和旁边的丁高远能听到。
周繁生听得认真,小声感概了句:“这次的线索好像比前几次都多。”
剧情任务倒计时也只剩三个多月,棋局很有可能已经布好,就等着他们来解了。
就在这时。
“张雪姐,记录在这儿。”居委会里的一个年轻女人疾步进屋,拿着一沓打印纸交给张久虞,是九月七号附近大厦内所有监控员的记录。
张久虞在手里翻看了会儿,抽出几张递给其他演员,青涿在旁边扫了眼,那些都是38层的人员流动记录。
九月六号的记录中,确实有瞿小棠和吴珠绘的名字,二人下午三点前来拜访,待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
后面七号、八号、九号都没有其他人造访3801的记录,也没有齐丽蓉出门的记录。
——正常来说,住户们每天定时都会出门去食堂,不过有的人自家里屯有粮食,还管大厦要了锅灶,自己做饭也是有的。因为楼层监控员每天轮换,这才没人发现齐丽蓉多日未曾出门的异状。
不过,监控员的记录仅仅也就能作个参考,大厦内不乏能人异士,像邓佳之前那样利用剧情结界回避普通npc的眼睛是可以实现的。
就在众人翻看监控记录的时候,被喊来的三人站在原地无事可做,吴珠绘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开了腔。
“除了我的夹子…你们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吗?”
她似乎还是有些紧张,眨眼的频率比正常高出不少,眼珠总有些细小的动作,像是精神混乱的人会有的一些习惯。
“不好意思,在调查清楚前,部分线索不能公开。”
恰逢丁高远检查完了齐丽蓉身前书桌的抽屉柜子,他向青涿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板夹,一推眼镜道:“现在,还需要各位配合一下,简单描述一遍九月六号到九月九号之间的行动轨迹。”
……看起来,丁高远也觉得这一次命案的线索难得得多,动了继续深究的念头。
青涿冲他回比了“ok”的手势,握起笔刚做好记录的准备,笔和纸连同底下那块垫板一起被爻恶抽走。
抬在空中的手一僵,青涿往斜上方看了眼对方的侧脸,没说什么。
光线昏暗、空气浑浊的室内,三位年轻女士站在离尸体五米远的位置一一做了陈述。
邓佳大部分时间都和崔哲明待在家里,不过九月七号当天下午倒是约了瞿小棠还有另一个40层的邻居一起喝茶聊天;瞿小棠和吴珠绘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后者因为那只发夹和古怪的表现成了丁高远的重点观察对象,让他特地多问了两句。
吴珠绘对答如流。
那几天她除了去食堂吃饭以外,只有六号下午来找齐丽蓉、七号下午去找任语玲两次外出。
据她自己说,她每天都有看报纸的习惯,由于十年隔绝在大山的农村内,没有接触文字信息,一开始经常有读不懂的字和语句,几乎每天都会去找任语玲。
最近,她的文学功底在大量阅读中找回来不少,去找任语玲的频率也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七号下午?我有印象,当时我似乎在家。”作为与任语玲同住一屋檐下的人,丁高远微微眯起眼回忆,眼球里映着一块镜框形状的投影,“那天……你待了挺长时间的,除了看报以外,你还和语玲聊了很久学生时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