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小棠拎着袋子的双手紧了紧,局促低下头,小声吸着鼻子道:“这些…是吴姐姐平时爱看的书,我打算送给她……希望她在天上不要那么孤单。”
布艺的手提袋柔软异常,里面稍微有棱有角的东西都能展示出大概的轮廓。青涿往下一瞥,确实是书籍四四方方的模样。
“还请节哀。”青涿道了一声,语气也有些沉重,“二位准备好就随我们来吧。”
他转过身去,狭长的走廊仿佛一只画框,将他框进沉郁幽暗的背景中。
画框之外,则是两双通红的眼。
演出(111)
既是要请【朋友】来吊唁,肖媛媛等人便提前整理好了死者的遗容。
擦掉她脸上的白沫,梳好她乱蓬蓬的枯发,将她提前在墙角摆好。
除了白墙一样的失血面孔,吴珠绘看上去就像个行到半途席地而坐歇歇脚的旅客。
几道挤挨的身影像参天的树将她围起来,黑黝黝地笼罩住她的身体。
“她死前真的没再说别的话吗?”
这是任语玲第三次问类似的问题了。
她穿了件黑沉沉的衣裙,像是专门为这场葬礼而准备,漆黑的裙摆扫到伶仃的脚踝,素白的面孔没什么血色。
青涿列举的吴珠绘的三位【朋友】中,她的嫌疑是最小的。
——任语玲与丁高远即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夫妻,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如果是杀人真凶,丁高远一个犯罪心理学教授绝不会毫无所察。
“真的没有了。”青涿耐心答道。
一声饱含怜悯的叹息从任语玲口中呼出,“好吧。”
版型简约的连衣裙在她蹲下时堆起了层层叠叠的褶皱,她伸出右手,手掌轻轻捧着吴珠绘惨白的半边脸。
“愿痛苦离你而去,愿喜乐伴你来生。”她低低说着,“希望下辈子你能无忧无虑,学一切你想学的本领、读一切你想读的书。”
“再见。”任语玲眼里没有哀痛,更不见泪光,只是含着淡淡的惋惜与逝者告别,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退到一边。
站在下一顺位的邓佳拾起纸巾拭了下泪,将那条水蓝色围巾从布袋子里掏出,蹲在吴珠绘身前。
她一手扶着尸体的后脑,把围巾从她颈后绕到正面,打了个漂亮的结。
“珠绘姐,一路走好啊。”邓佳留下了一句简单的话,便擦着眼泪退了回去。
最后一位,是瞿小棠。
她似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窘乏的人生阅历中也没有应对这一场合的经验,身上穿着跳脱而欢快的红色衣裙,足月的肚子像一块恶性肿瘤般攀在身躯上,耀眼的色彩与近乎黑白的周围一切风格相左。
她慢腾腾地把布袋子中的几本书拿出来,动作有些笨拙,中间夹着的一本差点滑落,被她着急抬起膝盖用大腿抵了回去。
几个不太连串的字眼横陈在黑色书皮上,从青涿眼前一晃而过。
“等等!”在脑子反应过来前,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拦下了吓一跳的瞿小棠。
她被唬得收回了手,将那几本书抱在胸前,怯生生地问:“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