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仪美被拒绝倒也不在意,只点头笑了笑,和身边的朋友一起拎着水壶走向教室后门。
没人发现,周沌的眼睛默默移向了自己桌面上的那个空水瓶。
水瓶是玻璃质地,可以轻松透过它看到它后面的事物……他的前桌。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视角偏移。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他都只是在端详自己那个没什么特殊的水瓶,而只有周沌自己知道,他真正观察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鲜有地犹疑起来。
上课前十分钟,有人拍了拍青涿的后背。转过去,是拎着水瓶的周沌,居高临下看着他。
“装水吗?”周沌问。
青涿反射弧有些长似的,隔了两秒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带上水壶,用力点点头:“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邀请和其他人一起——尽管只是去走廊边装水这样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他倍感陌生地抱着水瓶,玻璃的冷腻触感贴着掌心,降下了他偏高的体温。
青涿走在前面,周沌跟在后面,一前一后。早晨的阳光投射在身上,衣角结了晶莹的露,走廊上两道被拉长的阴影也在一前一后地前行。
二人离开的同时,带走了蓦然安静下来的班级里大部分人的视线。
青涿出神地想了来回一路。
他想,他似乎也没有对妈妈撒谎,他和周沌……应该能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朋友”,一个平凡普通,却遥不可及的词汇。像摘星似的被他摘下来了。
“青涿。”一道有些低沉,却难掩清朗的少年音色将他从蒙蒙美梦中唤醒。
青涿登时回过头,双目熠熠。
是他的朋友在喊他。
“快上课了。”周沌盯着他那瞳色奇异的双目道。
除了他,还有隔了条走廊的其他同学频频转头看来,青涿手忙脚乱地站起,这才想起身为班长的自己得在上课前完成点名。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强行将脸上的紧张压下去,自觉沉稳地走到讲台上。然而,在班级三四十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看过来时,心脏还是慌乱了起来。
或许是太过紧张的原因,青涿并未注意到,在他走上讲台的那一刻起,原本喧闹不止的班级渐渐静了下来。
有别于以往任何一次含蓄无声的窥视,他们直直看着他,像杂乱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子,像布满房间的机械摄像头。
“大家安静一下。”青涿清楚地在耳廓里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现在各组开始点名。”
直到现在,他仍忧心忡忡。
担心没有人愿意响应自己的话,担心他成为最没人缘的一届班长,担心他站在讲台上——被无数双眼睛看笑话。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