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上前呈上了一个锦囊。
皇帝从里面拿出那串佛珠,接着又从锦囊里拿出一张字条。
“爱如秽海,众恶归焉。”
皇帝念了两遍,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很慢,把每一个字细细嚼了之后慢慢品,生怕理解错了它的意思。
这一句不像是是别的佛语那么晦涩难懂,几乎一读就能知道它的意思。
爱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都是自己的()求。源源不断的产生()求而不厌足,甚至为了满足自己的()求而做出了不好的事,损毁了他人,就是恶。所以这世上的恶念都是出于爱这种()求。
皇帝反复品了好几遍,猛地将这串佛珠扯烂,断了线的木珠子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德顺悄悄把眼皮撩上去一点,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怒目圆睁,嘴唇颤抖,似乎是气得不轻,于是吓得他连忙把眼皮又盖了回去。
贺兰慈还以为又会被关回天牢,谁知道却领着他到了另一个牢房里面。
这里跟天牢完全就是天壤之别,贺兰慈一进来就有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石墙上面还攀附着黏糊糊的恶心的苔藓,上面还“滴答滴答”地漏水,不知道是存了多久的雨水没流尽,一滴又一滴地敲打着石块。
贺兰慈掩住口鼻,眉头紧锁,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沾满了青苔,十分黏腻。不仅如此,地上还有乌黑的血迹,哪怕常年被雨水冲刷,也顽强地留存在这里。
再往里面走,贺兰慈就开始听到了审讯犯人时,他们因为严酷的刑法而痛心疾首的喊叫,像是野兽一样仰着头哀嚎,其他的牢房都很安静,再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去,回音很强,往往喊一声,就能听到好几声,又加上好几个人一起痛苦哀嚎,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
鞭子抽走血肉,落下一地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烙铁贴在皮肤上又有一种诡异的烤肉香味,又隐约勾起人的食欲,当这两者在一起的时候,多多诡异有多诡异。
贺兰慈故作镇定,虽然知道地牢不比天牢,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让人生不如死的地狱。
哭喊冤枉的囚犯和卖力挥舞刑具的狱卒,一个痛哭流涕,哭爹喊娘我,一个嘴里发出“赫”“嗯”的声音,形成了一副极其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贺兰慈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其实他的内心也是不安的,他完全猜不出来皇帝到底要干什么,想干什么,要怎么做。
他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往往最可怕。
狱卒带着贺兰慈来到了他的牢房,跟所以地牢里的人一样,住的是阴暗潮湿的石块堆砌起来的牢房,年久失修的铁栏杆散发锈味。简陋的床上堆满了干巴扎人的草堆,那就是地牢犯人的床了。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了在天牢里的优待。这里没有天牢里供犯人吃饭的木桌,哪怕他是金枝玉叶的贺兰慈,也得跟其他犯人一样,端着碗像狗一样在角落里吃。
狱卒打开牢门,嫌弃贺兰慈走路磨叽,上前推了他一把,贺兰慈哪里肯吃这样的亏,扬手就要扇他一个狠辣的耳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来碰我!”
那狱卒不怕他,上前钳制住他还没来得及落下的巴掌,开口嘲讽道:“老子算什么?在这里老子说了算,甭管你进来前是什么身份,你在老子这里跟其他人没区别!”
说着一又推搡了一下,像是害怕贺兰慈反手甩他一个巴掌似的,立马就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又挂上了一把碗口大小的铁锁,或许是因为有逃跑的前科,所以现在俨然是一副把贺兰慈当做无恶不作的囚犯严加看守。
贺兰慈被猛地推了一下,又加上一天没进过食,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了那干草堆上,,尖锐的干草边缘划的他身上有不少小伤口。
这样浅浅的小口子是最疼人的。要是看不见还好,一旦发现了它的存在,它就一直疼个不疼,不得安宁。
贺兰慈扭过头去恶狠狠瞪着那狱卒,愤恨地()紧了嘴唇。
要不是那狗皇帝,他哪里用得着在这里跟这种杂碎生气!主人家养的会吠的癞皮狗罢了,撒泡尿还真当自己是这地方的主人了?!
可是他再生气又有什么用,笼中困兽的徒劳挣扎罢了。
贺家长公子贺兰慈被皇帝从天牢送入地牢的刀消息又火速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有意散播出去的。
这个消息还是皇帝亲自来告诉贺兰慈的。
皇帝来的时候看到牢房门前给贺兰慈踹的一片狼藉的饭菜,他装模作样询问道:“兰慈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连饭都不肯吃了?”
“我死了也不会吃你一口饭!”
皇帝笑了笑,夸赞道:“好孩子,倒是比你父王有骨气多了。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脚边求我开恩。”
贺兰慈嘲讽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父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皇帝故作疑惑,“难道他跟你说过?”
贺兰慈白了他一眼,短短用鼻音哼了一声。
皇帝抬抬手,示意一旁的狱卒把贺兰慈的门打开,他要进去。
皇帝一抬手,就能清楚地看见几日前被他一把扯断的佛珠此刻正结结实实地被他戴在腕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木珠子被穿起来,又变成了原来的一串佛珠。
皇帝慢条斯理地解下这串佛珠,摊在手里让贺兰慈看个清楚,还特指把刻了佛文的那一面朝着贺兰慈。
“兰慈既然为我取来了佛珠,那上面的字你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