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认出来了。
安室透在心里纠正了一下对方的称呼,他想说他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但嘴里却说不出来半个词,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瞬间冷下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思索了两秒觉得自己该开口说点什么,但到最后眼睁睁看着对方丢下一局“谢了”,随即拎着猫和浴桶进了房间,也没思考出来确切的语句。
星野繁给公主洗完澡后,连那一地的烂摊子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些天他很忙,忙到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使,把时间掰成八瓣用,要不是上野温树打电话给他,他大概就会直接找个酒店开间房睡。
但其实他嫌酒店的床不干净。
很早之前他在卧底期间出任务时,和名义上的搭档住酒店,刚办完入住走进楼层,就看见一个高中生小姑娘被拽进房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叫声绝望而悲凄,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天鹅。
但没有一个人人向她伸出援手,和星野繁同行的男人懒洋洋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声音里含着促狭的暧昧欲色,“看,玩得可真花。”
彼时星野繁还在卧底,身边的男人与其说是来帮他,更多的其实是监督,他根本没办法多做其他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被关上,隔绝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
而这时他旁边的男人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星野繁的肩膀,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哦,我忘了,你不喜欢这些。”
对方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不带什么歉意,因为他向来看星野繁不顺眼,觉得这人装得清高,从不参与他们的“娱乐活动”。
可偏偏上面的大人物们看得上这份清高。
他们觉得有底线的人才能成大事,而放纵自己的蠢货只会变成奠定组织势力根基的养料,尸骨被埋葬在暗无天日的角落,血肉被鼠虫啃食。
星野繁不难看出对方的挑衅,只不过他并不在意,而这种不在意落在对方眼里却变成了认怂,进而更加变本加厉的用言语刺激着他。
于是星野繁扯过对方的衣领,动作近乎狠厉的把人摔上了那扇紧闭的门,躯体和木质门的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男人背靠着门滑落在地,缓了好一会儿后喉咙间拉扯出嘶哑难听的怨毒咒骂。
很快,房间里的男人打开了门,他上半身不着一缕,腰间围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白色浴巾,嘴里的用词远比被摔在门上的那个更加不堪入耳。
而星野繁的视线穿过男人和门之间的空隙,落到房里被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的少女身上,她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撕破,再起不到任何遮挡的作用。
他其实没太听进两人乱七八糟的咒骂,伸手从衣服兜里拿出钱包,那只拿着钱夹白皙的手上长着老茧,硬生生破坏掉了原本应有的美感。
星野繁将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扔在了男人脸上,一叠纸钞天女散花般落地,他眼神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并不加以隐藏的杀意。
察觉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善茬的男人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剩下的辱骂被堵在了咽喉中不上不下,于是他只能挽尊般啐了一口,随即捡起地上的钞票迅速关上了门。
其实这件事甚至算不上是一个插曲,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星野繁来说,当时的做法实在是不太明智。
明明就算看那种场景不顺眼,他也有上百种办法解决,而不是选择其中最激进的一种。
可当时他看到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狼狈且刺眼,脆弱的仿佛轻而易举便能掐灭掉眸底仅剩的微光。
那是一副非常不像话的模样。
而罪魁祸首变成了梦里抓不住摸不着的怪物,伸出冰冷潮湿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却又不想给他一个痛快,像是玩弄合心意的玩具般,吊着最后一丝希望却又残忍的掐灭。
梦境中光怪陆离的影子晃得星野繁不得好眠,意识不清却听觉灵敏的状况让他离睡意越来越远,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另一道呼吸声。
最终他还是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布偶猫懒洋洋团在他胸口,似乎是被陡然一重的呼吸声惊到,它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扫了扫身下人的脸,像是某种小小的抗议。
星野繁将猫拎起来,烦躁的揉乱了头顶的发,让原本就凌乱的发型更加没办法拯救,然后他坐起身把乖乖让他拎着的布偶放下。
柔软的肉垫落地轻盈无声,猫咪很快又蹭上了星野繁的小腿,睡觉时他的裤腿已经卷到了膝盖下方,干净温软的毛发接触到皮肤有些痒,于是星野繁很无情的用小腿推开了撒娇的猫咪。
“再蹭就把你丢出去。”星野繁站起身来双手环胸,“给上野温树上演一场小布偶找爸爸的故事,让他感动到涕泪横流。”
说完他就收起严肃的样子抬脚往厨房走去。
——小布偶找不找爸爸先放在一边,星野繁得找找吃的,不然等上野温树来接他的猫主子时,只会面对着两具饿死的尸体发出尖叫。
但可惜他上一次回这里还是上一次,冰箱里空得甚至压根没有通电,更不可能会有吃的。
星野繁沉默了片刻,看向了上野温树把公主送过来时顺带着的猫条,但很快他哦了一声,关上冰箱门摇了摇头。
睡糊涂了。
他还没饿到要和猫抢食的地步。
星野繁再次伸腿推开蹭上来的布偶猫,在衣柜里随便扯了件衣服换上,单手拎起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家伙,朝着门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