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发面是第一件要紧事,婚丧嫁娶的大事,最吉祥喜庆的就是花饽饽了,杨青青准备给主桌上做上一组塔形的。
白面有限,所以,杨青青用玉米面做塔的主体,用白面做上面的装饰,这样经济实惠,还能让主家很有面子。
按照杨青青的设计,塔顶上是一个大的元宝,里面塞满了红枣和花生做的馅,上面立着一个大的红色喜字,往下是一对金红龙凤,再下面一层,是一圈红石榴造型的花饽饽,中间那四个上面四个大字“百年好合”,最底下那层是福寿仙桃。
杨青青跟柳长英一起,把玉米面和白面都和好了,玉米面不用染色,白面要做几个不同的颜色,用南瓜汁做成金黄色的面团,用红曲粉做成红色和粉色的面团,再用菜汁做成绿色的,就够用了。
用天然食材的染色,固色很难,如果面发得没有分寸,上锅的火候掌握不好,颜色就很容易流失,不鲜艳好看了。
所以,杨青青要全程把关才行。
好在时间充足,新人还没接过来,豪华花饽饽就已经蒸好了,放凉了组装起来,跟杨青青设想的别无二致。
饽饽的火候正好,表面光滑发亮,一个坑都没有。
花馍蒸制的时候,会发起来一些,因此很容易变形,失去细节,但杨青青有经验,所以会掌握手法,装饰的面花朵都纤薄漂亮,毫不臃肿,特别是那对龙凤,鳞翅历历,红绿相间鲜艳好看,翅膀和触须的造型像要飞起来的一样。
最上面的大喜字和百年好合四个字,都是程景生提前写好的样子,杨青青用面团照着塑的,蒸出来之后方正饱满,很像样子。
柳长英虽然也做过花饽饽,但还没做过这么大规模的,特别有成就感,很兴奋地说:“整个村里从小到大吃过这么多席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饽饽。小青,咱们现在就先把它摆到堂屋去?”
杨青青却说:“不着急,这个是给大勇叔他们的惊喜,到最后再端出去也不迟。”
柳长英明白,这叫压轴,笑了起来。
杨青青也很高兴,但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最重要的,花饽饽本来就是以观赏作用为主的,但客人要吃的还是宴席上的菜。
福生很下力气,在他们弄面点的时候就已经在干他的活了,把鸡鸭杀了,烫水拔毛,鱼开膛破肚去鳞,猪腿按照杨青青想要做的菜色,分配不同的部位,改刀成块、片,丝和馅,大筒骨早早放进汤锅里熬上。
农家宴席,最难的在于灶头有限,火不够用,效率就很难提高。因此杨青青很精细地设计了整个烹饪的流程,先做什么,再做什么,流水一样,一个都不乱。
先做蒸、炖的菜,这些菜不怕放着,只要保温就行,等宾客快上席面了,再做爆炒、油炸这些必须现出锅现吃的菜。
杨青青忙着灶头,程景生在前面盯着,等新人三拜差不多了,就跟四弟五弟一起迅速地先把凉菜和炖菜都上上去。
今天外面太阳很大,无风无雪,所以宴席在院子里摆了四桌,正房的两边屋子又各放了一桌,给怕冷的长辈坐。
席面数量不算铺张,所以杨青青有条不紊。
饭菜的香味和酒香,很快就漫溢了整个院子,杨青青做的猪肉炖粉条,软烂喷香,小鸡炖蘑菇,红油赤酱,铁锅炖大鱼,鲜美入味,客人看见桌子上的菜,就觉得食指大动。
新人敬酒开席,所有人就都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
村里人平常都是吃粗茶淡饭,本来就很少吃大鱼大肉,来吃席本来就都高兴,何况杨青青手艺好。
随着欢声笑语,整个院子的气氛都越来越高涨起来。
姜腊梅作为亲戚,自然是来了,坐在席上,身旁的别人家大婶吃了杨青青坐的菜,便连连恭维:“他腊梅嫂子,你家小青咋还有这本事,做得一手好菜,你教得可真好。”
姜腊梅跟吃了蜜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哪儿是我教得好,都是人家自己留心学的。”
“这么说,是他以前在城里学的?”周围的大婶们就更好奇了,开心地说,“这下咱们也能尝尝城里人的口味,免得下馆子了。”
席上气氛自然更加热烈。
就在此时,却忽然有了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吃来吃去,都是些吃烂了的菜。”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风凉话。
他接着道:“这杨大勇家可真寒酸呢,好歹也是成亲的大日子,连个正经大厨都请不起,就给我们吃这些家家户户都会做,早八辈子都吃腻的东西,糊弄谁呢?”
他说的声音不小,大家原本在一起说说笑笑,冷不丁听了,都觉得特别刺耳。
姜腊梅皱着眉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村里大厨陈二柱的儿子,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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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最容易人云亦云,刘二柱是村里唯一的厨师,他的儿子也跟着他吃过见过,因此,刘喜说什么吃食入不了眼,天然地就让人信上几分。
原本大家还觉得杨青青做的这几道菜虽然都是普通式样,但口味很不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泛起嘀咕,院子里面一时间人们都纷纷议论起来。
前院的议论传到了后厨,杨青青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要办这次酒席的事也不是秘密,其他村民或许不会多想,但刘二柱也不是傻子,肯定一想就明白,杨青青这是也想做这个生意了。
一个村子里一年到头的红白喜事都是有限的,生意就那么多,刘二柱肯定是觉得,杨青青做了,自己就没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