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人狐疑道:“白兄竟不知魔头的摄魂之术?”
朝露解释:“我闭关?许久,知道的不算确切。”
对方不疑有?他,便热心地为她解惑:“怪不得,白兄有?所不知,这魔头比先前的魔尊更加残暴,不仅喜欢杀人取乐,还精通一种?仙门都无可奈何的邪术。五年前清平洲边界白鹤泊之战,魔头在山顶施展摄魂之术,所有?参战之人都失了神智。”
“因着建木之约,这二?百年仙门和清平洲之间本算平安无事,可那一战后,江扶楚惹了众怒。纵然鹤鸣山明哲保身,仙门中人也?不可能吞下这口气?,陆陆续续有?义?军集结,只?是缺个首领人物,如今尚不成气?候。”
“自四仙尊相继隐世,鹤鸣哪里还是昔日的鹤鸣,连山门都拱手让给了魔族!况且江扶楚出身鹤鸣,保不齐同他们有?什么勾结!如若不然,白鹤泊中怎么一个鹤鸣弟子都没有?受伤?”
朝露听得眉头紧锁,她出门仓促,来不及披上披风,如今客栈大门洞开,冷风一吹,吹得她手脚发颤,心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听见当今“魔尊”是谁之后,她就该想?到这些的。
可是传闻中的江扶楚实在离她记忆中温柔至极的人太远太远了,远到她十分恍惚。
几人顺势聊起了别的事情,朝露深呼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摄魂之术”听起来十分邪门,应当是禁术,但在鹤鸣山胡乱看书的那些日子里,她完全没有?看过类似的记载。
恐怕要亲眼见到一个被“摄魂”的人,她才能了解更多。
江扶楚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倘若他有?意杀人,为何不选择更干脆利落的方法,偏要留下这些被“摄魂”之人的性命,像是对仙门的挑衅一般。
他为何修习此术?这法术能为他带来什么?
朝露还在这里思考,突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伴随笑声的还有?一阵尖锐的指甲摩擦声,朝露刚刚探过头去,客栈内所有?的灯便齐齐灭去,比门外?风雪更甚的大风迎面吹来,顷刻便将她周围说话的人全部掀翻在地。
朝露一把抓住了身侧的廊柱,才没有?随着一齐跌倒。
她一手捏了个火诀,重?燃了头顶的灯,另一手扶起了离她最?近的一位姑娘,那姑娘拔了身侧的剑站在她身边,尽量让自己平静,但声音还是有?点抖:“多谢、多谢公子相助……”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朝刚爬起来的一位男子说:“师兄,你也?感?受到了么?这大妖法力?高强,你我恐非其对手,我方才还想?问,怎地不见君姑娘?”
男子答道:“我也?没见到她出门——”
朝露无心关?注君姑娘为何不现身,她按着身侧的木柱,跃身从二?楼跳了下去,在一团紫黑色妖风袭来之前,她揪住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厮的衣领,将他扔到了楼上。
好久没有?同人动手了,朝露一边想?着一边拔了剑。
从幻境中醒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比从前强了不少,血脉中隐有?什么跃跃欲动,急于冲破表层的封印。她虽不能熟练运用,但救人的底气?足了不少。
不过救下小厮之后,朝露不欲与那妖魔正面对上,她转身想?跑,谁料那团妖风突然绕着她旋转起来,在汹涌的煞气?之中,一个妖族女子在她面前逐渐现了形。
“你——”
朝露总觉得面前这妖族女子有?点眼熟,只?是对方如今眼神狂热,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她脑中混乱,竟没有?想?起对方是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女子绕着她嗅了嗅,眯着眼笑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别以为你改换容貌,我就不认得你,你身上这种?令人作呕的水仙花气?味,还是与当年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朝露大为震撼,她退后一步,又将面前之人仔细打量了一遍,终于寻到了些渺远的记忆:“西山蛇沼……你是蛇女?”
蛇女下意识地捂住了当年被江扶楚刺中的眼睛,扭着腰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都不记得我了,我却牢牢记得你和他的面孔,更何况,他还——”
这句话尚未说完,一把长剑如流星一般刺破了两人面前的空气?,蛇女面上笑容一僵,伸出舌头“嘶”了一声。
有?人惊喜地欢呼道:“君姑娘!”
不知君姑娘是不是同蛇女交过手,蛇女似乎十分忌惮她,当即便不再与朝露废话,转头冲着客栈的大门扭动两下,现出了巨大的原身——一条黑紫相间的大蛇。
大蛇莹黄的眼睛在雪夜中如同一盏明灯般——她的另一只?眼睛在当年朝露上西山救人时,和江扶楚联手刺瞎了。
朝露下意识想?要追过去,想?了想?不能确定自己的实力?,还是停住了脚步。
迟疑之间,一股有?些熟悉的气?味从她鼻尖一掠而过,她刚刚仰起头,便见一件白色的毛绒披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君姑娘提剑而去,借力?从客栈正门追了出去。
朝露拽着披风带子,急道:“姑娘——”
可一人一蛇很快就不见了踪迹,楼上被吓得呆愣的一行?人陆陆续续地下了楼,还安慰门口的朝露道:“君姑娘法力?高强,若无把握,她应当不会追出去的。”
朝露半信半疑,犹豫要不要追过去看一眼,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她便见君姑娘御剑从黑压压的雪地中归来,只?有?落地时踉跄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