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楚突然重重咳嗽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笑容:“废话这?么?多,既然知道我有,你竟还敢来?”
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朝露还是飞快地补了一句:“他?受伤了又如何,如今有神器认我为主,对付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哈哈哈哈,是吗?”蛇女?掩口,笑得前仰后合,“‘神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闭门不出,不就是怕在仙门那群人面前露怯吗?神器之?力这?样磅礴,你若尽数掌控,早杀到清平洲来了,还集什么?联军、虚张声势?”
不等朝露说话,她便往前走了一步,啧啧叹道:“不过别怕,你们能?死在一起?,当?高兴才是啊。当?年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竟另嫁他?人,我遥遥听了,都心疼得不得了。”
朝露听到这?里,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什么?当?年?”
蛇女?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你怎么?问出了这?话,怎么?他?这?些年所做之?事,你竟全然不知么??”
江扶楚按下了朝露的手,制止她接话,自?己却慢条斯理地抹了抹颊侧的鲜血,森然道:“我说了,你废话太?多了,上次没能?杀你,是你运气好。你不躲着我走,竟还要到我眼前来找死。”
“我不到你眼前来,你这?一腔情意要如何说出口?”蛇女?毫不畏惧地笑道,“我便做件好事,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一对痴情鸳鸯,说不定你还要谢我呢。”
言罢,她猛地侧身,躲过了朝露在她说话时突然的一击,紫黑色的蛇尾现身,一圈圈地环在了二人所处的岩石周遭。
“瞧你这?一身的血,难道刚催动过‘伤逝’?”蛇女?眯着眼睛,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许多,“我早告诉过你,凭借你那时的修为,强行炼化‘伤逝’入体,不仅会扰乱神智,更摧心蚀骨,必定少年早亡!你这?些年想尽办法,不惜堕入魔道延长寿命,不就是为了再见?她一面吗?如今你得偿所愿,想必也?到了强弩之?末,我成全你们,你说,你该不该谢我?”
她一边说,一边抛出了手中的蛇骨鞭,鞭子同蛇尾一同逼近,风声厉厉。江扶楚面无表情地伸手抵挡,在朝露面前结出了一个柔白色的屏障。
朝露听她说到“伤逝”和“少年早亡”时,脑中便腾然一片空白:“‘伤逝’……那不是神女?锻造的……”
大概是受了重伤的缘故,那层柔白的屏障十分脆弱,看起?来摇摇欲坠,蛇女?胜券在握,听了她的呢喃,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是啊,神器……第二次诛魔之?前,我得了‘伤逝’,费了四百年功力将它炼化在我的眼睛中。自?此,西山称霸清平洲,若不是你们,清平洲新任的魔尊,必定是我——”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狂热,带着仇恨与愤怒:“你以?为,就算刺中了我的眼睛,凭借你们当?初那点可怜的修为,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西山吗?”
朝露面色惨白,看了江扶楚一眼,江扶楚手腕颤抖,仍在苦苦撑着那层抵挡的屏障,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伤逝’染尽世间鲜血,怨气极重、杀气极重,它落入魔族之?后,流转多人之?手却不曾现世,便是因为它的每一任宿主都受了煞气吞噬、不得好死。我耗尽半生修为才勉力压制,虽时常生不如死,好歹不必奉上性命。它从我眼中掉落之?后,我警告过的,我警告过!若无足够的修为压制,它便会改变人的心性,吞噬人的肌理,让人随时随地都要面临杀欲大发、神智全失的恐惧,就算自?此不再催动,它也?会吸干宿主的每一滴血,让他?在少年时便死于非命——再贪婪的人听了这?些话,都会害怕的。”
“可是……有一个人听完之?后,居然毫无恐惧……他?带着昏迷的你和萧霁暂避在西山的蛇洞中,为了救你、为了让你们毫发无损地离开我的地盘,他?毫不犹豫,强行将神器纳入体中。隔着十二重山廊,我都能?听见?他?痛苦的嘶吼声,你知道吗,他?抱着你从洞中出来时,地下河中的水都染成了红色,真是好一段……荡气回肠啊!”
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扰乱江扶楚的心智,果不其然,话语刚落,面前的屏障便倏然裂出一道缝隙。蛇女?如同鬼魅般逼近二人,江扶楚抱紧朝露,往后连滚了三圈,再次挡住了她的攻击。
虽然狼狈,江扶楚半跪在地上,却毫无畏惧之?意,面上甚至带着淡淡笑容:“蛇女?,你修为没长进多少,碎嘴饶舌的毛病却没改,等我杀了你,便将你的蛇胆拿来泡酒,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这?话说得狠厉,蛇女?也?不再开口,谨慎地收紧了自?己的蛇尾,企图将二人绞杀其中。
朝露心知此时正是生死一线,勉力平复了心绪,照着望山君给的心诀借用神器之?力,修复了江扶楚的屏障。江扶楚将手贴在她的后背上,她不敢回头,不多时,却见?一缕红色的煞气从她身后渐渐蔓延了过来。
霎时间,她想清楚了自?己先前的所有疑惑。
当?年,她带江扶楚和萧霁逃离西山,刺中蛇女?的眼睛后,对方狂性大发。她当?即便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桃源峰。
她一直以?为是神器从中调和,才让这?逃生之?路畅通无阻。
但是这?个世间根本没有神。
是江扶楚带着他?们避入了洞穴,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吞下了“伤逝”,才让他?们逃出生天。自?此之?后,他?日日夜夜面临着生死熬煎,更在她第一次被“刺杀”后,孤独地避居桃源峰顶,用自?虐的方式对抗煞气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