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忆回到府中,步履略显蹒跚,一身的疲惫仿佛随着夜色的深沉而愈发沉重。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未及更衣,便和衣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与忧虑似乎都随着身体的放松而暂时消散,只留下一片宁静与安详。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为他那略显疲惫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
郑长忆闭上眼睛,任由思绪飘远,渐渐地,他陷入了梦乡。这一觉,他睡得异常安稳,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直到傍晚时分,一缕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轻轻拂过他的脸颊,郑长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得的惬意。
“金环,金环。”
金环闻声而至,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大人,您醒了?可要用些茶水醒醒神?”
郑长忆摇了摇头:“不必,我饿了,你去准备些饭菜吧。对了,我要一道清蒸狮子头。”
金环闻言,连忙应声道:“是,大人。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不多时,饭菜便端上了桌。郑长忆坐在桌旁,望着那盘热气腾腾的清蒸狮子头,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期待。然而,当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时,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京城的菜色,虽精致华美,却终究少了那份来自家乡的纯粹与地道。
“金环,你过来。”郑长忆放下筷子,对正欲退下的金环说道。
金环连忙上前,恭敬地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这清蒸狮子头,味道虽好,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郑长忆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剩余的材料,我想自己下厨,做一道地道的淮扬菜。”
郑长忆兴致勃勃的要自己下厨,还翻出一本多年前从家里厨子那带来的陈旧的淮扬菜谱。但是金环知道自己家公子自小远庖厨,几乎没怎么做过饭,恐怕失误的概率会很高。
金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公子,您这是第一次下厨,要不还是让府里的厨子来帮忙吧?万一……”他欲言又止,显然对郑长忆的厨艺持保留态度。
“哎呀,金环,你就放心吧!我虽然不常做饭,但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再说了,这不是有菜谱嘛,照着做总不会错的。”郑长忆打断了金环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公子如此坚持,金环也不好再劝,只好试探性地问道:“那公子,我给您打打下手总可以吧?”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今晚就让我来露一手。你等会儿只管过来尝味道就行。”郑长忆挥了挥手,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金环无奈,只好遵从公子的意愿,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回头叮嘱:“公子,您悠着点啊,别真把厨房给炸了……”
郑长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金环的碎碎念,径直走到灶台前,开始了他的烹饪之旅。他先是仔细研究了菜谱上的步骤,然后一一对照着准备食材。
月光如练,轻轻洒在郑府后院的厨房内,给这方小小的天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郑长忆身着素色长袍,袖口微卷,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他面前的案板上,那团肉糜依旧松散无力,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这肉丸,怎的如此难缠?”郑长忆自言自语,眉头紧锁,手中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却只是让肉糜更加散乱。
他叹了口气,正欲再次尝试,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便是那熟悉而又突兀的话语:“要多加点葱姜汁,方能让这肉丸黏合。”
郑长忆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只见太子严孤山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正以一种戏谑而又宠溺的眼神望着他。月光下,太子的面容更显温润如玉,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仿佛能瞬间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霜。
“太子殿下,您这是……”郑长忆一时语塞,惊讶、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严孤山见状,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缓缓步入厨房,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温柔:“长忆,是我唐突了。原本是有些事想找你商议,从后院进来见你府里只有这小厨房还亮着,过来一看竟然是你深夜还在厨房忙碌,心中好奇,便忍不住进来看看。没曾想,竟吓到你了。”
郑长忆闻言,心中的埋怨稍减,但仍有些怪道:“殿下,您这可是把郑府当成自己家了,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
严孤山轻笑,走到郑长忆身旁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只是,这厨房之事,似乎并不太适合你这等贤才雅客。”
“贤才雅客?”郑长忆第一次听旁人这么说自己,不由得越想越好笑,“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啊?”他深知,自己虽曾以状元之名光耀门楣,但这些年来的官场沉浮,早已让他失去了那份初出茅庐时的纯真与锐气。
严孤山闻言,笑容不减反增,他轻轻迈步,与郑长忆并肩而立,目光深远地望向窗外那片被月光轻抚的庭院。“孤山被软禁东宫的几日,虽身处囚笼,却得以静下心来,细细品读了大人考取状元时的文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器,温润而有力。
“惊才风逸,壮志烟高。”
严孤山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郑长忆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毫泼墨、意气风发的年岁,那时的他,胸怀天下,梦想着以笔为剑,书写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