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瞬间吞没了纸片,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伴随着纸张燃烧的焦味与墨香交织,弥漫在整个书房之中。这刺鼻的气味,似乎也在无声地诉说着郑长忆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金环正在门外整理书籍,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味吸引,心中一惊,以为自家公子又不慎将书房点燃。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书房:“公子,您没事吧?是不是又……”他话未说完,便看到了炭盆中的火光,以及郑长忆那略显烦躁的神情。
金环连忙收住了话头,转而端来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头,轻声问道:“公子,您要不要吃点葡萄解解乏?或者,先休息一下,身体要紧啊。”
郑长忆抬头看了金环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随即又被烦躁所取代。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吃葡萄,也不想休息。金环见状,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他深知公子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沉重。
金环站在一旁,目光不时地扫过郑长忆紧锁的眉头和桌上散落的纸团,心中暗自盘算着时间。沉默片刻后,金环鼓起勇气:“公子,您看这……是不是还是回祖宅一趟为好?老爷他老人家实在是挂念您,若是他亲自来了,万一……因为心急而口不择言,到时候传出去,对公子的声誉不好。况且回了祖宅,兴许老夫人也会帮您说话呢。”
听得这话郑长忆却更加烦躁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我声誉都快差到人人喊打了,还差他那几句闲言碎语吗?眼下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哪里还有闲工夫回去!他要是真有急事,就让他自己来!”
晨必盥,兼漱口
晨光初破晓,天边仅余一抹淡淡的蓝紫色,郑府房顶上的瓦片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郑长忆的屋内,昏暗与静谧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他蜷缩在床榻的一角,眉头紧锁,额间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闪烁,仿佛昨夜那场梦魇依旧紧紧缠绕着他,不愿散去。
金环轻轻推开门,他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郑长忆那不安的梦境。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郑长忆还是在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中猛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迷茫。
“公子,您没事吧?”金环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关切地询问。他注意到郑长忆满头是汗,眼下乌青,显然是又经历了一场噩梦的折磨。他心疼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递到郑长忆手中。
郑长忆接过手帕,随意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但心中的烦躁却难以平复。他抬眼望向金环,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今日又没有早朝,为何这么早便来唤我?”
金环闻言,连忙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回公子,是陛下特意遣人前来,请公子即刻进宫议事。听说大理寺那边,最近审理的案子已经结案了,陛下想听听您的意见。”
郑长忆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案子与他并无直接关联,皇帝为何会突然召他进宫?难道是昨日自己在宫外的一番言行,被那老东西听去了?
他回想起昨日自己借着皇帝的名头,在宫外狐假虎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安。虽然皇帝一向对他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颇为纵容,但谁又能保证他永远不会翻脸呢?
又或者,是昨日自己私下找太子商议的事情,被皇帝察觉了?那个密谋,关乎朝局稳定,更关乎他个人的前途命运。想到这里,郑长忆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罢了,更衣吧。”郑长忆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他深知,无论心中有多少疑虑与不满,面对皇命,他都无法抗拒。
金环见状,连忙上前,细心地为郑长忆挑选衣物,并协助他穿戴整齐。官服加身,郑长忆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静。他整理着衣襟,目光深邃,仿佛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即将面对的种种可能。
“金环,备车。”郑长忆简短地吩咐道,声音中已听不出丝毫的疲惫与烦躁。
郑长忆被太监引领着,脚步略显迟疑地踏入了暖阁的门槛。晨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略显紧张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轮廓。他低着头,目光紧紧锁在脚下的石板路上,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内心的尴尬与不安之上。
暖阁内,皇帝刚刚从龙床上起身,周皇后则立于一侧,身着繁复华丽的宫装,发髻高耸,珠翠环绕,正细心地为他整理着衣襟,两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和谐而亲密。
然而,这份和谐对于此刻的郑长忆而言,却如同针芒在背,让他感到格外不自在。自己作为皇帝的男宠这事周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被如此直观地呈现出来,还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
他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上的花纹,尽量避免与任何人的眼神交汇。
皇帝的目光在郑长忆进入暖阁的那一刻便轻轻扫过,他看似不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周皇后退下。
周皇后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那惯有的华贵姿态。
她转过身,目光在郑长忆身上停留了片刻,那轻蔑的一瞥如同锋利的刀刃,无声地划过了空气。郑长忆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皇后的不满与嫉妒,但他只能强作镇定,努力忽视那份尴尬与不适。
郑长忆从皇后侍女手里接过金盆和手帕,心中五味杂陈。皇后走后,暖阁内异常安静,只有水声潺潺和布帛摩擦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