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父悠然自得地坐着,身体向后轻轻一靠,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之色。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子“好运”的羡慕与自豪:“你真是命好,太傅大人,那位权倾朝野、德高望重的老臣,亲自为他的宝贝孙女挑选夫婿,而且一眼就相中了你。这不,特地派了使者远道而来青州,亲自上门提亲,这可是何等的荣耀与机缘!”
郑长忆闻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立当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那些深埋心底、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如今,太傅竟然还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将他永远束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你们……疯了……”郑长忆的声音细若游丝,却难掩其中的震惊与崩溃。他颤抖着双手,几乎要站不稳。
郑父见状,眉头紧锁,不悦之色溢于言表。他提高音量,质问道:“你说什么?”
郑长忆没有回答,只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体几乎要失去平衡。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他身旁的金环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他。
“老爷,公子他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可能是太过劳累所致。”金环的声音低沉而恳切,他看向郑父,试图为郑长忆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不如先让他回去休息,咱们回头再议不迟。”
郑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郑长忆投去一记冷笑,那眼神中既有不屑也有怒其不争。“这天大的幸运摆在你面前,你竟然还犹豫不决?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子!这种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你倒好,还挑三拣四!”
郑长忆闻言,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几乎要站不稳。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那些关于太傅的恐怖记忆与眼前父亲冷酷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他紧紧抓住金环的手臂,那力道之大,似乎想从金环那里借来一丝力量,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母亲……母亲她知道这个事吗?”郑长忆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句话。
然而,郑父的回答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当然知道,这件事在青州城早就传遍了,人人皆知这是郑家的一大喜事。你母亲不仅知道,而且非常赞同这门婚事。她认为这是你光宗耀祖的好机会,是我们郑家飞黄腾达的契机。”
郑长忆的内心仿佛被重锤击中,五雷轰顶般的震撼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深知,家中的其他人或许对他在太傅府的遭遇一无所知,但母亲,那个他本应最亲近、最能给予他安慰的人,她明明清楚地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
他十七岁那年被太傅带走,在那里他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无数次地恳求太傅放他回家,但每一次的请求都如同石沉大海,他求了无数次,才终于得到了一个回家的机会。
他带着用尊严和痛苦换来的钱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将钱交给了父亲,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去找母亲,希望能在她的怀抱中找到一丝温暖和安慰。他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一展现在母亲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在京城所受的苦难。
然而,母亲的反应却如同晴天霹雳,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击得粉碎。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同情和关怀,反而一脸嫌恶地看着那些暧昧的痕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更让郑长忆心痛的是,母亲竟然指着他的伤痕,骂他是个勾引男人的妖孽。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就像当年看向指着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给予他生命,却也将他推向深渊的人,。郑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仿佛终于看到了自己儿子应有的仓惶与失措。
“你以为自己是谁?能够得到太傅大人的青睐,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郑父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得意。
他继续说道:“人家太傅大人说了,不仅不要我们一分彩礼,反而还慷慨地送来了三箱金银珠宝作为招婿的聘礼。这些珠宝已经送达祖宅,你母亲看到后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她认为这桩婚事对我们郑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能够借此机会攀附上太傅这样的高门大户,是我们郑家几代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郑长忆看着父亲的脸,他有那么一瞬甚至想找出自己不是亲生儿子的证据。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会如此轻易地就将自己的一生作为交换的筹码,在他们眼中,自己算什么?
郑长忆声音颤抖:“你们……你们就这么缺钱吗?”
亲不择骨肉,恨不记旧仇
郑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被说中了心思,羞愤交加之下,他猛地站起身,整个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如同利剑般射向郑长忆,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挥,一记响亮的耳光便重重落在了郑长忆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耳光让郑长忆措手不及,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银铃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郑长忆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疼痛如火烧般蔓延开来,但这份疼痛却意外地让他从刚才的震惊与迷茫中清醒过来。他冷笑一声,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郑父行为的讽刺,也有对自己命运的无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郑父,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让郑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