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听罢郑长忆的分析,心中虽有所释然,但新的疑惑又悄然升起。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似乎想要从郑长忆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宫廷秘辛的解答。
“继后失德?这是怎么回事?”
郑长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用筷子轻轻地点了点瓷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继后周氏,其母家势力庞大,近年来更是如日中天,朝中不少要职皆有其族人担任,这自然引起了陛下的警觉,担心其功高震主,威胁皇权。”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对宫廷政治的深刻洞察。
“而私底下,周氏在后宫的手段也是颇为狠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使用各种见不得光的计谋,排挤异己,甚至对陛下宠爱的其他嫔妃也多有打压。这些行为,陛下虽有所耳闻,但碍于种种原因,一直隐忍未发。”郑长忆继续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然而,近来周氏家族的势力愈发膨胀,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加之她在后宫的恶行也逐渐被揭露,终于触怒了陛下的底线。陛下意识到,若再任由其发展下去,必将危及社稷安危,于是开始着手整顿后宫,并对周氏家族进行打压。”说到这里,郑长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李源一个消化的时间。
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如今继后亲生的三殿下已经七岁,周氏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继承大统。但陛下觉得大皇子严孤山虽无母族撑腰,却性情沉稳、才智过人,是更为合适的储君人选。”
他轻笑道:“你想象一下,如果陛下继续软禁严孤山,周氏一族趁机抓住任何可能的把柄,对严孤山进行攻击,甚至提出废太子改立三殿下的主张,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李源目光深邃的看着郑长忆,良久才举杯道:“我以茶代酒,多谢郑大人言明。”
他一饮而尽,看着郑长忆,他真没想到郑长忆会跟他推心置腹的讲明这些事,郑长忆笑了一下:“我是想着你这根正苗红的清官难得来找我这个奸臣请客谈心,一时觉得有趣说几句。
李源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想起那些关于他艳闻叹了口气:“我也是因为你这几个月没有在朝堂上进献谗言才来找你。”
李源抬头:“郑长忆,你眼明心亮,可拿这种本事去搅乱朝政实在是”
郑长忆默不作声的苦笑了一下,他明白李源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起身笑了笑:“那种话你和我说了五六年,有用吗?”
他轻轻拍了拍肚子:“我先去更衣,等会回来。”
片刻后,郑长忆缓缓上楼,走向自己的雅间,却发现一个人影正从那间屋子里走出。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照在那人身上,为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添上了一抹不祥的预兆。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郑长忆的存在,轻轻转头。就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郑长忆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怔在了原地。
那张脸,他三辈子也无法忘怀——那是第一世里,在天牢中无情折磨致死金环,还曾试图以窒息的方式终结他性命的刑官。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面带微笑,完全一副陌生而礼貌的模样。他缓缓走向郑长忆,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完全不知自己对于郑长忆而言,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郑大人安。”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微风,却让郑长忆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郑长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你是谁?”
那人停下脚步,笑容更加灿烂:“下官刑部员外郎叶曦,字元晦。初次与大人相见,不知大人为何这副表情?莫非是下官有何不妥之处?”
叶曦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轻轻划过郑长忆紧绷的神经。他感到一阵窒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金环的哀嚎声、自己的绝望与无助,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你为何会来这里?”
叶曦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似乎对郑长忆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哦,下官是来给李大人送最新的证词的,此事颇为紧急,需要大人即刻审批。不想却在此处偶遇了大人,真是缘分使然。不过,看大人的样子,似乎对下官有些误会?”
郑长忆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但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叶曦轻轻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下官无意扰了二位的洽谈,实在抱歉。”
郑长忆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无妨,我们并未谈什么重要之事,只是闲聊叙旧罢了。”
然而,叶曦却并未就此罢休,他神色佩服地看了郑长忆一眼:“大人真是好心态,即便是被问询这种事,也能心态平和,下官实在敬佩。”
郑长忆因为陈年旧事心跳极快,双耳嗡鸣,还没听懂便下意识地捕捉到疑点问道:“什么叫被问询?”
叶曦故作疑惑地皱了皱眉:“哦?难道李大人没有向您提及吗?是关于您当年在穆王爷府时,他们为您绘制的那本画册。李大人今日晌午看到,说是科举案的大突破口,所以想要找您来问问呢。”
缘有凑巧,事有偶然
叶曦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满意地目睹着郑长忆的反应——瞳孔骤缩,呼吸急促,被背叛的恐惧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