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站在人群中挡在郑长忆前面,以免待会儿太傅这个老东西又想起郑长忆来。
他听见郑长忆一直在闷声咳嗽,以为他是呛了灰,
但当他回头看向郑长忆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郑长忆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而那从指缝间渗出的深色液体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郑长忆!你怎么了?”李源惊呼出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郑长忆却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没事……我没事……你别跟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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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府深处,一隅静谧的浴室中,水汽缭绕,如同轻纱般缓缓铺展,模糊了视线。郑长忆立于其间,水珠沿着他的轮廓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他手中紧握着一块浴巾,胡乱地在身上擦拭,试图抹去那仿佛已渗入骨髓的尘埃与疲惫。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心中的那份沉重与污浊,却似乎永远无法洗净。
温泉池中,水温恰到好处地温暖着每一寸肌肤,却也似乎在无形中加热了他内心的煎熬。郑长忆缓缓步入池中,任由那温热的液体包裹全身,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烦恼与痛苦一并融化。他闭上眼睛,让蒸汽缭绕而上,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思绪。但即便如此,那支离破碎的面容依旧在水面上若隐若现,提醒着他无法逃避的过去与现状。
他痛苦地捂住脸,仿佛要借此来感受一丝痛楚,以掩盖心中的苦涩。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金环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公子,太子殿下来了,您现在见吗?”
郑长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在这一刻凝固。金环深知自家公子的心结,也明白太子殿下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殿下,您请进吧。公子的心结,恐怕还得您去解。”
严孤山闻言,轻轻点头,将手中用锦布包好的包裹递给金环,那里面是他特意为郑长忆挑选的衣物与药膏。他深深地看了金环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门后,是蒸腾着水汽的浴室,一片朦胧之中,只能隐约看见郑长忆孤独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温泉池中,仿佛与世隔绝。
严孤山站在门口,目光穿过水汽的帘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沾着从火场带回来的灰尘和木屑,他犹豫了一下,他深知,自己若贸然靠近,只会让郑长忆更加不安,但心中的那份疼惜与迫切却又让他无法止步。
郑长忆感受到严孤山的犹豫,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穿透水汽的阻隔,与严孤山遥遥相对。他看见严孤山站在那里,却迟迟不敢靠近。
那一刻,郑长忆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嘲着苦笑:“是了,我这种肮脏的男妓,只怕会浊了殿下的眼睛。”
严孤山闻言,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他用力摇头:“不,不是的,长忆,我从来没有那么想的”
郑长忆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相信严孤山的话了,但随即又被深深的自卑与不安所淹没。
即便严孤山此刻说得再真诚,谁又能保证他心中没有芥蒂呢?毕竟,那段过往是如此不堪,连他自己都无法释怀。
他苦笑一声,打断了严孤山的话:“殿下您若说不介意,可否过来。”
严孤山二话不说大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就看见郑长忆撑着池壁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赤条条的站在严面前,水流顺着他的身体流下,他站在池子里比严还高一点,严孤山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
“严孤山,你看看我。”郑长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哀求和坚持。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冲动,甚至有些不顾一切,但他更害怕的是严孤山会因此而退缩,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严孤山望着郑长忆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明白,郑长忆此刻的举动并非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他们未来的答案。
“长忆……”严孤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郑长忆的脸庞,却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让他更加难堪。“我……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的过去。真的,我从来没有……”
他伸手想要为郑长忆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郑长忆一把拉住。郑长忆的手冰凉而颤抖,他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一处刺青纹样,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那你看看这个呢?这个你总该介意吧?”
严孤山顺着郑长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郑长忆大腿上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刺青纹样——那是皇室的印章图案,中心一个扭曲的“严”字,显得格外刺眼。
严孤山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去擦拭郑长忆眼角的泪水,而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过郑长忆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郑长忆大腿上的那个刺青上,那个扭曲的“严”字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这……这怎么可能?”严孤山的声音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郑长忆,眼中满是震惊与痛苦。
“这就是你爹亲手给我刺的,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严氏的奴才,皇宫里的男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带着无尽的辛酸与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