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前倾盯着郑长忆的脸:“这么多医师看过都说没什么,可哪有好端端吐血的?你这个状态根本不对!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得什么隐疾了?是不是皇帝又让你给他试丹药——”
“不是……”郑长忆心虚的抬眼看他,又迅速低眸,他不知道怎么跟李源说重生的事,日子一天天的过,从前的记忆一点点流逝,他脑海里存留的前世的记忆越来越少了,好像那些波折的经历都是大梦一场。
况且眼前的日子越过越好,郑长忆最近真的在试图说服自己的脑子——那痛苦的两世只是梦而已。
李源看他又沉默不语,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与责备:“好,你憋着不说。你看太子对你痴情的样子,比待自己还要好上几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岂能独活?说不定,真的会做出殉情的傻事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以后!”
郑长忆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这不已经在养生了嘛”
“养生?”李源闻言,怒极反笑,“你养的是什么生?照你俩说的夜夜聊到天亮?你这哪里是养生,分明是他扛着你往阎罗殿跑!他严孤山不知道你这个状况去找你胡闹,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郑长忆张了张嘴,有点想说其实一般都是自己传信让严孤山来腻歪,严孤山还挺克制的。但想了想感觉说了会被骂的更惨,于是老实的闭了嘴。
李源使劲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感觉自己也要被这俩祖宗气折寿了。
郑长忆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了,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衣袖:“好李源,李大人,伯仁兄,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好好爱惜身子,再也不跟你耍脾气了”
李源一下子受不了他这样说话,甩甩手没好气的说:“去找你的好太子撒娇去,别跟我整这一套。”
马车到了李府门口缓缓停下,李源站起身打开车帘,又放下手不放心的回头,重重的叹了口气:“郑长忆,你还年轻,要是就这么死了……可不止太子一个人伤心。”
里巷人家争节物,乐冬,乐雪
永昌三十年的冬天就这么闷闷的过着,几场大雪如同历史的尘埃,悄无声息地将初冬时节那番波谲云诡的风波尽数掩埋。银装素裹之下,京城内外,一片说得过去的祥和,仿佛一切纷争都未曾发生。
科举在经历了前不久的动荡之后,其大权终于尘埃落定,重新回到了礼部手中。
刘丞相一家,历经波折,终得昭雪。皇上为表宽慰与嘉奖,特赐刘靖程官职晋升。
罪魁祸首查到穆王爷那就被太子很识时务的按停了,皇帝很满意,继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说好。
穆王府被抄,爵位被削,昔日的辉煌与荣耀,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然而,皇帝念及手足之情,并未将其赶尽杀绝,只是保留了穆王的皇弟身份,将其一家发配至京外的西城,以示惩戒。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这样的天气似乎也让人们的心思变得格外沉静。京城内外,各家各户都沉浸在一种难得的平静之中,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纷争。官员们各司其职,勤勉工作,力求在年末之际为朝廷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家,则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事宜,田庄的收获、钱财的筹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郑府之内,今日亦是热闹非凡,车马往来不绝,一片繁忙景象。
郑长忆身着一袭柔软的织锦长袍,身上盖着一件厚重的毯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正院廊下,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小厮们忙碌地搬运着一箱箱年货。
他的身旁,太子严孤山一身黑色锦袍貂裘,端坐于茶几旁,品着香茗,静静地听着账房先生小徒弟高声报出的年货野味的数量和银钱数目,悠闲的仿佛是自己的东宫一般。
李源踏着雪地而来,身上的雪花被寒风吹得四散纷飞,他却毫不在意,熟稔地走进院子,见到太子严孤山也在场,他连忙停下脚步拱手行礼,随后转身向郑长忆问道:“怎么,你也开始这么早收田庄的年货了?这是要提前过年吗?”
郑长忆懒懒地躺在廊下的软榻上,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轻轻抬手,示意金环去为李源搬来一把椅子,顺便把怀里的小狐狸递给金环让他抱进内院去,再带个手炉来,声音慵懒而随意:“嗯,今年想早点收完,然后就准备把这些田产卖了。”
李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坐下,挑眉问道:“卖了?你这是不打算继续过日子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啊,我准备让人去东海买些田产。那里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个投资的好地方。”
李源闻言,心中暗自点头,他看向坐在一侧,面容沉静温和的严孤山,笑道:“好主意,东海之地,有太子殿下的旧部镇守,想来也是稳妥至极。如此一来,郑大人的布局倒是愈发周全了。”
这一个月来,郑长忆在明面上逐渐接近太子一党,跟李源来往颇深,跟太子也是偶尔相聚,或者以各种名义去东宫或者京城驻扎的军营里逛逛,然后时不时的给皇帝送回点情报。当然,那些情报都是他们仨商议出来真假参半的,既满足了皇帝的猜疑之心,又未真正泄露太多机密,使得皇帝对郑长忆这个“奸细”的角色颇为满意。
私下里,光是李源眼瞧见的这俩人相会就很是频繁,许是叫他上次骂了一通起效了,郑长忆很少大半夜邀约太子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