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在夸赞之余,也不忘偷偷打量皇帝的表情。他敏锐地察觉到,尽管皇帝面带微笑,但眼神中却并未流露出太多的喜悦之情,反而显得有些深沉与复杂。道人心中不禁暗自思量,隐约感觉自己可能言多必失,触及了皇帝的某些敏感之处。
为了挽回局面,道人连忙赔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殿下之面相更为特殊之处在于,面有神相,目有星光,此乃罕见之相,能洞察世间奥秘,甚至可能与神仙通感。既然今年太子回京陪伴陛下身侧,何不借此机会,让殿下为陛下请得一枚仙丹,以表孝心?”
皇帝听完道人的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轻轻挥了挥手,屏退了周围的闲杂人等,只带着几个侍从亲信,以及严孤山,缓缓步入观中。
严孤山心中虽对这些神神鬼鬼之说抱有疑虑,但看着父皇那深邃而复杂的眼神,他拿不准父皇的真实意图。他默默地跟在皇帝身侧,心中暗自思量。这时,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跟着进观的郑长忆。只见郑长忆轻轻挑了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示意,仿佛在告诉他这一切并无不妥。严孤山心中稍安,继续跟随着父皇的脚步,踏入观中内室。
请丹为了虔诚只能一个人在丹室,严孤山步入丹室,门扉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室内光线柔和而昏黄,几缕青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与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草药香交织在一起。
在灵虚道人的引领下,严孤山缓步来到一张古朴的案几前。案上铺着一张泛黄的黄笺,旁边摆放着笔墨。他提起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完全沉静下来,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写完后,他将黄笺轻轻折叠,放在面前的盘子里。那盘子由青铜铸就,古朴而庄重,似乎能承载起信徒们所有的祈愿与梦想。灵虚道人见状,轻声吩咐严孤山跪在不远处的巨大神像前。
严孤山依言而行,双膝缓缓跪下,目光随之抬起,瞬间被那尊巨型神像所震撼。那神像巍峨耸立,几乎占据了整个丹室的空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通体由黑色石材雕琢而成,表面覆盖着岁月的痕迹,更添了几分沧桑与神秘。它的身形诡谲狰狞,仿佛从九幽之地爬出的巨兽,周身缠绕着不知名的异兽与符文,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力量。
只是仔细端详那雕刻的面容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既不庄严慈悲,也不凶神恶煞,似乎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
灵虚道人立于一旁,目光深邃地望着严孤山,缓缓开口:“殿下,您拜的是阎王。这样直视,怕是不好。”
严孤山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他并未因灵虚道人的提醒而有所收敛,反而更加坦然地直视着雕像,问道:“贵观怎么向地府阎罗求长生药?长生不老,乃是逆天而行,阎王怎会轻易应允?”
灵虚道人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殿下所言极是,长生不老确实非易事。但阎王虽掌管地府,却也是生死轮回的至高神祇,我观虽不敢妄言能求得真正的长生不老药,但借助阎王之力,为陛下祈求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丹,却也是有可能的。”
严孤山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与不羁:“什么时候,阎王也开始插手人间事务,成了可以随意祈求的神仙了?”
灵虚道人看着他这不怎么尊敬的样子,并未露出丝毫不满之色,反而更加沉声缓缓问道:“殿下心中,当真不信鬼神?”
严孤山点头,坦然答道:“本宫确实不信这些虚无缥缈之物。但为父皇祈福求丹,乃是本宫的一片孝心所在,不容有假。只是不知,本宫的不信鬼神,是否会对这求丹之事有所影响?”
灵虚道人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就此事多言。他轻轻一挥手,示意严孤山进行接下来的仪式。严孤山依言而行,跪在神像前,按照灵虚道人的指示叩头三次,俯身默念着皇帝的生辰八字与祈求长生的年数。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严孤山缓缓起身。原本放在盘子里的黄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丸黑色的丹药。那丹药表面光滑圆润,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然而严孤山却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奇之色,他心中猜测——这必定是灵虚道人趁他跪拜之时所为。但他并未揭穿此事,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两丸丹药。
灵虚道人见状,轻轻一笑,将盘子递还给严孤山:“殿下果然有神性,第一次求丹便请下这般品质的丹药,实在是有灵。”
严孤山扬起嘴角看着他礼貌的笑了笑,心道怕是这道人炼丹的水平够呛,每次炼出来的丹药参差不一,自己这次巧了,赶上他发挥好的一次,还捡了个“有神性”的可笑名头。
灵虚道人目光深邃地望着严孤山,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您虽不信鬼神,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未了之缘。或许有朝一日,您会发现自己今日之所为、所不信之物,都是来日再求不得的……”
“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持此保寿命,服之颐性情
严孤山眉头轻蹙,他向来厌恶那些将命运归于虚无缥缈的宿命之说,更觉那老道士不过是个倚老卖老、哄骗朝廷供奉的江湖术士。
然而,走出那充斥着诡异气氛的丹室,面对父皇之时,他迅速换上了一副恭谨而虔诚的模样,双手轻轻托起丹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