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忆到死都在让自己不要道歉,不要自责,可殊不知……
李源看着太子要在宫门前失态,语气生硬地开口:“时候不早了,殿下上车吧。”说着,他招手叫来东宫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外显得格外清晰。太子失魂落魄地走上马车,脚步虚浮,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李源紧跟其后,在踏上马车的瞬间,他转身看向金环,轻声说道:“金环,你也过来吧。”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和不忍。金环微微一愣,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李源身后上了马车。马车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三人各怀心事,沉浸在悲痛之中。
夕阳渐渐西沉,黑暗笼罩大地,马车缓缓驶离宫门,只留下一路的寂静和哀伤。
在马车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天空。太子的抽泣声似有若无地在车厢内回荡,每一声都揪着人心。金环依旧低垂着头,双手把衣角攥得更紧了,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严孤山坐在一旁,满心都是愧疚与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郑长忆的死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深知自己难辞其咎。而眼前的李源和金环,对郑长忆的爱护绝不比自己少,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罪人。
李源毕竟年长,经历过诸多风雨,此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向金环,轻声问道:“郑长忆有没有安排过死后宅邸、仆从、财产的处理?宫里的查封很快就会下来,要不要先回郑府……”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马车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金环缓缓摇摇头,依旧低垂着眼眸,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不必了,郑府早就没人了。”
李源一愣,有些诧异:“宫里的人来的这么快?”
金环抬起头,目光先看向太子,那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随后又转向李源,缓缓说道:“李大人不知道吗?我家公子两个月前被带回京城软禁府中,府中除了我与银铃,其他所有仆从发卖……”
太子听到这话,满脸震惊,下意识地喃喃道:“可他给我的信中说一切安好……”
“安好?”金环的眼中瞬间噙满泪水,直直地看着太子,“他早就被关疯了,你知道吗?他以为府里的下人都还在,他听说你凯旋而归,赤足散发地跑出去看,你知道吗?”金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话语里满是对自家公子的心疼与不平。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痛得无法呼吸。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里,郑长忆遭受了如此多的折磨。
李源也是满脸的震惊与悲痛,他望着金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金环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在他那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泪痕。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次抽泣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滴滴泪水。砸落在他那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关节和紧攥着的衣角上,洇湿了一小片布料。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公子生前原本安排我们把银票四成送回青州,在东海买的田产铺子分给府中的旧仆。如今郑府只有我与银铃两个人了,也用不了这许多……”
金环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透过马车的壁板看向遥远的过去。
这条路他跟着公子走了很多年,光是听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就知道,快要到家了。
他继续说道:“公子在府中的时候,常常说起殿下和李大人。他说殿下是这世间难得的知心人,说李大人如兄长般体贴照顾。只是今生今世,剖白心事太迟了,很多恩情还不完了……”
“另外六成银票和东海地契今晚整理好后会全数送至东宫,请殿下和大人收下。”
纷纷留不得
李源心事重重地跟着太子来到了东宫。一踏入东宫,那股肃穆的氛围便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宫殿。
太子面色凝重,果断地屏退了众人,随后领着李源走进书房。书房内,宁静而沉闷,高大的书架沉默地伫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书籍似乎也在为这压抑的氛围而黯然神伤。
太子与李源相对而坐,太子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悔恨,他缓缓开口,将今日之事详细地说与李源。
他的记性极好,能绘声绘色地把昭阳殿偏殿发生的一切描绘出来。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语,都如同电影画面般在他脑海中回放。
当讲到郑长忆如何自刎时,他的声音哽咽得不像话,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随时都可能窒息。
李源静静地听着,面容如同雕塑般冷峻。若不是他那用力到泛白的指节,真的难以看出他此刻心情的波动。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一潭望不见底的湖水,隐藏着无数的思绪。太子的话语在书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李源的心上。
严孤山说完后,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严孤山看着李源,轻声道:“大人,郑长忆的死我脱不了干系,您若是生气,怨我,恨我,我都认,您若是要离开,我也会践行我的承诺,保护大人一家的安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乞求。
李源冷笑道:“生气?我生哪门子的气?郑长忆是个能重生的,你又是个通晓阴阳的半仙,我只是个凡人,我哪有资格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