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孤山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急切,他慢慢地走近郑鹤,看着郑鹤的眼睛,那眼神中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长忆,我能碰一下你的手吗?”
郑鹤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严孤山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郑鹤的指尖。
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真实地碰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而郑鹤在碰到严孤山的手的一瞬间,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和片段,但却又无法清晰地捕捉到具体的内容。
李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今晚自己三十多年的无神论观念要彻底崩塌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严孤山和郑鹤,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和惊叹。
严孤山不敢握久,怕吓到郑鹤。
他放下手看着郑鹤,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长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郑鹤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却只是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但我抓不住。”
严孤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关系,我们慢慢想办法。”
李源也在一旁回过神来,说道:“看来郑鹤还真离了你不行。”他看向郑鹤,温声道:“今夜先去东宫,好吗?太子是个好人,你们从前关系很要好,东宫那儿有你们的回忆,你或许也能想起来什么。过几日等你稳定下来,我再带着金环过去找你。”
李源养了郑长忆好几年,好久没见过这么乖巧听话不顶嘴的版本了,加上又是故友重逢,一时间也心软的不行。
严孤山向他点了点头:“大人放心,东宫里形迹可疑的仆从已经被我慢慢更换掉了,我会照顾好长忆的。”
几人走到大门,发现王府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便准备去后院翻墙回去。
李源建议郑鹤试试飞上去,严孤山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李大人的接受能力实在太强了。
但是郑鹤对自己是个鬼魂还没有什么认知,无法做到双脚离地,严孤山征求了他的同意,把他背在身上翻了出去。
李源的府邸在反方向,先和他们分道扬镳。
严孤山本想让他上马自己牵着的,但郑鹤目前碰不到除了严孤山以外的东西,他便牵马陪他一起走夜路,他不敢让郑鹤走自己身侧,一直走在他后一个身位,生怕一眼没看见,郑鹤就消失了。
穆王爷府离东宫有些远,郑鹤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脚步,非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道:“太子殿下……草民……有些累,想先歇一歇再走。”
严孤山听到“草民”二字心都快碎了,他也没想为什么鬼魂走路会累,弯腰轻声问道:“长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和我共骑一匹马。”
郑鹤内心稍微有点抗拒,但还是点了点头。
严孤山直接单手捞着他的腰一起翻上马背,感觉灵魂体的郑鹤重量和从前差不多,但一样很轻。
太子的马本就高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加之严孤山刻意往后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起来还能再坐个人。
二人一路无言,只听马蹄声伴着月色。
严孤山不知心中什么滋味,他在过年前那段与郑长忆耳鬓厮磨的日子里,和他提过好多好多自己对未来的设想,什么去东海赶海捕鱼开蚌珠,去江南游湖泛舟赏美景,去北围骑马看大漠孤烟。
那时候郑长忆和自己一起窝在暖融融的锦被里,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他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说:“到时候去北围,我就不骑马了,咱们同骑你那匹高头大马,看落日余晖,岂不更好?”
自从郑长忆说过这话,严孤山好多次梦到那样的场景——绚烂的夕阳照在二人身上,自己把郑长忆搂得更紧些,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趁他回头时亲他的脸颊,郑长忆肯定会亲回来,然后感受着两颗紧贴的心脏砰砰作响。
可是斯人已逝,眼前人……
严孤山不敢想。
回到东宫,太子神态自若的回了寝殿准备歇息,几个仆从进来伺候他洗漱铺床。
郑鹤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没人看到他。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繁复华丽的宫殿,看着穿着比自己都精致的仆从进进出出,他刚来京城,就进到了除了皇宫以外最气派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恍然。
等众人退去,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了太子和自己,太子脸上的那种威严的表情消失了,转而又变成那种说不出的悲伤。
他看着太子把床铺里面的铺盖拿出来,在床上铺了个隔断,又铺了一床被子枕头,然后抬头问:“今夜不方便吩咐人收拾屋子,明日我派人把书房后面的小屋收拾出来,就说是我要在那儿午休,你以后在那歇息,离得不远,你也不会消散。你先在这儿凑活一夜,可以吗?”
说完,他看了看床铺,又觉得还是有些冒昧,便道:“……要不还是我打地铺吧,明日我早起,他们也发现不得。”
郑鹤能看出他避嫌的意思,先前的戒备也放下了不少,而且感觉自己睡床,太子打地铺多少有点狂妄了,便小声道:“殿下太抬举了,草民怎样都可以,而且入秋了,天寒地上凉……”
“长忆,”严孤山实在忍不住,声音颤抖着打断他:“你不用自称草民的,我们,我们没有那么生分……”
郑鹤听完,脸上看不出想法,只是低下头,慢慢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