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是伤的太重了,那钻心之痛犹如万箭穿心,每一丝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如洪波般的剧痛,几欲将他的神志摧毁。
然即便重伤至此,他仍要履行护送皇帝回宫之责。
时为初夏,从观刑台至皇帝居所,这段路途仿若不见尽头。太子每踏出一步,皆如背负千钧,耗尽浑身之力。
他面色惨白若霜雪,毫无血色可言,嘴唇干裂,似久旱之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滚落,浸湿了衣衫。
待完成护送之责,太子回宫途中,终是支撑不住。
踏入寝殿那刻,他仿若失去丝线牵引的木偶,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地,旋即昏厥过去。
侍从们惊恐万分,急忙传唤医师。医师匆忙赶来,见太子之状,面色凝重。
当解开那包裹伤口的纱布,只见太子伤口已严重化脓,脓血在伤口中积聚,缓缓从边缘渗出,周围肌肤因炎症而肿胀,呈现出骇人的红色。
太子高烧不退,仿若体内有一团熊熊烈火在肆意燃烧,这高烧竟持续了将近八个时辰。
在此煎熬之时,他中途苏醒两次。
首次醒来,他意识尚有些模糊,他唤来管家。
“务必封锁消息,东宫上下需一切如常,对外只言本宫劳累,已然睡下。”
再一次醒来,他微微睁眼,视线模糊中只见郑鹤跪于榻边。
郑鹤闭目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祈祷,盼自己能如往昔般拥有神力,拯救太子。
太子见此,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郑鹤的头发,沙哑着嗓音道:“无事,我自能撑过此劫。”
言罢,似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眼前一黑,再次昏厥。
好在太子这个身体还算年轻力壮,到底是熬过来了。
李源赶来看望他,给他带了些乡下民间化脓的草药。
他和郑鹤在后院给他碾药熬药,太子上半身没穿衣裳,浑身绷带,慢慢来回走着活动身体。
李源愤愤说,皇帝这就是在耗着太子的命。
郑鹤听了,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和愤恨,不过他很快又继续手中的活儿。
太子微微叹气,他又何尝不知皇帝的心思呢?在这残酷的宫廷斗争中,自己在皇帝眼中,是一枚可以随意利用的棋子,甚至是一个能为其挡灾的活靶子、血包。
曾经,他的心中对皇帝还抱有一丝想法。
毕竟血浓于水,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即便再不喜欢自己,即便对自己的能力有所忌惮,但虎毒尚不食子,父亲总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吧。
然而,经过这次的事件,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幻想也如泡沫般破碎了。
如今看来,皇帝的所作所为已经将父子之情践踏得粉碎。
可这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太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