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斗法,凶险莫测,生死一线,想要掌握赢面,就得提前准备。进金城之后,我与人斗法从无败绩,靠的就是以有心算无心,预先探查布置,尽掌先机,在正式动手之前,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可天下事不可能总有事先从容准备的机会。这时候想要掌握先机,就得送人进去,用人命把对方的底填出来!黑气升起,说明隐藏在庄园里的人或者布置要发动了。莫昭世的人刚刚占据庄园,没能完成全面搜查,又处于获胜之后的精神松懈状态,正是最佳的偷袭机会。阴谋算计,暗中偷袭,正是外道术士的标准做法。庄园中的变故发生在黑气升起约十分钟后。激烈的枪声突然再次在庄园内响起。惊呼声,惨叫声,爆炸声,此起彼伏。攻击庄园里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惊慌失措地逃出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朝着身后胡乱开枪。在他们后面,没有任何敌人追击。却不时有士兵倒在地上,没了动静。我拿出一张事先写好了符的黄裱纸,叠成纸鹤状,在草丛中捉了只飞虫捏死塞到纸鹤里,就着鹤头轻轻一弹松开手。纸鹤飞到空中,扑了扑翅膀,摇摇晃晃地飞向庄园。麻驴子看得目瞪口呆,把手塞进嘴里,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纸鹤很快就飞到庄园门口,落到铁门上方停了片刻,然后追着一缕黑气飞过去。逃出庄园的士兵还在不停地摔倒。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向后射击了,扔掉手中枪,疯了一样拼命往树林方向逃窜,似乎只要跑进树林就能安全了。结果他们没有一个成功逃进树林。最后一个士兵倒在了距离树林近百米的位置。纸鹤飞了回来,落到我手心上。有些潮湿,但没有缺损污浊,细细一闻,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儿,有点像咸鱼干散发出来的味道。这是血饲恶鬼的气味。鬼不能直接伤人害命,只能通过恐吓、幻觉等手段让人自残。哪怕是血饲恶鬼也不例外。但血饲恶鬼相较于普通鬼需要借助梦境来制造幻觉恐慌不同,借着人血的那一线牵连,可以借助环境、法术、药物等的助力,在现实中让人产生一定程度的幻觉。庄园中的术士是魏解一脉的驱鬼养灵者,甚至很可能就是魏解的弟子门下。我轻轻弹了下纸鹤。纸鹤再次飞往庄园方向。麻驴子顾不得感慨纸鹤的神奇了。他正趴在草丛里,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庄园里发生的诡异一幕吓破了他的胆子。我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麻驴子一激灵,跳起来差点没尖叫出声。好在我早有准备。所以他嘴巴张得再大,也发不出哪怕一点声音。他惊恐万分地摸着自己的嘴,看向我的目光里全是哀求。我揭下脸上的马北方脸皮,仔细地贴到他的脸上,拿出三柱线香塞到他手里,掏出柄匕首插在他腰间,然后一推肩膀,低低道了一声“去”。麻驴子身不由己地向着庄园门口方向跑去。跑到一半,他手中捧着的三柱线香无火自燃,亮起三点火头,散发出沉厚幽香。我悄无声息地借着树木草丛掩护,从山坡另一侧滑下去,快速向着庄园方向移动,并且比麻驴子提前近一半时间赶到,然后贴着墙面爬到庄园大门旁边,就那么缩在黑暗中耐心等待。麻驴子跑到庄园门口,把三柱香插在面前地上,跟着拔出腰间匕首,在完好的那半边脸上划了三道,就着血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一边跳,一边不停挥着带血的匕首对着空中虚劈,同时大喊,“滚,滚,滚!”庄园门内涌出一股浓重的黑气。这就不只是阴气了,还有人为制造出来的烟雾。黑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鬼脸。鬼脸一露出来,就发出凄厉尖叫,猛扑向麻驴子。我解除了对麻驴子的控制。麻驴子“妈呀”一声尖叫喊出来,抱头就往回跑。鬼脸卷动黑气,猛扑向麻驴子的后背。我捏了个法诀向前一指。纸鹤从天而降,正落到鬼脸头上,砰一声爆开一团花火。黑气沾到爆起来的花火,立刻化为大片烈焰,漫卷空中。鬼脸发出惨叫,自烈焰中掉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满身都是熊熊火焰。他一边惨叫,一边拼命翻滚,想要压灭身上的火焰。我重新恢复对麻驴子的控制。麻驴子停止抱头逃窜,慢慢转回来,走到那鬼脸身前,发出低沉冷笑。只是因为距离关系,我没法借用腹语伪装他讲话了。但有这冷笑就足够了。眼前的情形,摆明了他就是在以斗法胜利者的身份嘲笑手下败将。他一边冷笑着,一边走到鬼脸身前,不理会鬼脸满身的火焰,一脚踩住,举起匕首猛地刺下。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正打在麻驴子的胸口。麻驴子的动作僵住,痛苦而艰难地看向那只手伸来的位置。那里是一片黑暗。虽然弥漫的黑气被火烧尽,可却没能驱散这片从庄园门里跟着黑气流出来的黑暗。因为这片黑暗是个披着件黑袍子的人伪装出来的。只不过因为弥漫的黑气太过抢眼,再加上黑气中的鬼脸夺人眼球,使人心理上不自觉忽略了这个跟在后面的黑袍人的存在。这是术技结合的法子。能把显圣用的技使得比术还有用,绝对是个高手。在短暂的僵化后,麻驴子七窍流血,慢慢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鲜血不停从嘴里涌出来。几口之后,血里就杂上了内脏的碎块。黑袍人的一击,就打碎了麻驴子的内脏。他站到麻驴子身前,慢慢俯身去检查情况。我摸出两个手雷扔过去。然后又摸两个,再扔,再摸。一口气,就扔过去九颗手雷。剧烈的爆炸瞬间吞没了黑袍人。而我却借着爆炸的掩护,贴着墙面溜下来,矮身藏在墙角的黑暗阴影中。爆炸停止。黑袍人扑倒在地上。袍子和身体都被炸得破破烂烂。:()阴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