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日子,不是吃睡便是去逛园子,百无聊赖,倒是偶然间结识了那位温小姐。她们本是在府中偶然相遇,但是她态度和暖、轻声细语,说过两句话便让人如沐春风,所以她偶尔来找重明明,碰见了,跟她也能聊上几句,渐渐二人便能一起聊聊她以前行走江湖的生活,一来二去有了浅交。元清晚自失忆后就特别嗜睡,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连园子特别少出去逛,每日都是赵洵下朝回府后给她带着这种好吃的来玉琼轩唤醒她,生活枯燥乏味倒也有一种安稳的幸福。若赵洵只是个寻常人,不必有那些复杂的关系,于她元清晚而言,未尝不是个值得停留的好夫婿,可这盛京她总是隐隐觉得不安。整个寒冬,元清晚日复一日地灌下那些汤药,终于将身子养得有了些起色,和赵洵也从相对无言发展到偶尔可说两句、也可以一起同坐在一个火炉旁自己看自己的书的相对自然的状态。转眼便是年节,宋帧操办得格外热闹,连赵洵都多饮了几杯,可她心中怀有离别意,始终不曾开怀。冰雪消融,各大商号的货船又要开始出发,元清晚早就拨好了算盘、收好了银票,是时候跟这京中告别了,只要混出京城,以后隐姓埋名,天王老子也找不到她,她的人生不是交给谁来决定和摆弄的。只是唯有那一颗心,在王府待的日子越久,它就越是动摇和贪恋,所以当温九瑟告诉她,她表哥家的商船要出发了并且答应帮她上船时,她都没有当初所想那般如释重负的欣喜。可很快又安慰好了自己,天大地大才是她的人生,宫中那些锦衣华服日日等待的娘娘们也曾有爱有宠,她不要变成金丝雀,承欢讨好,困住自己。她盘算好了逃跑路线,也知道赵洵今晚在宫中议事会很久,等他回来时想必也不会来打扰她。她给徐姑姑饭里下了迷药,扶她睡好之后,熄了灯便按计划逃跑,府中之人没人敢多过问她的事情,所以出府都十分顺利。她不禁回望那座府邸,不知道他发现自己失踪会有何反应,皇帝应该不至于会生气吧,她的心中竟然已有了顾忌和眷恋,可她不愿意如此被束缚,不想等到逃离都没有勇气的那天。温家的人接应他们,所以她很快就到了上了小船,只等元佑到了便转运到大船之上离开。可是原本应该早就到了的元佑却迟迟不现身,远处奔驰而来的火把光芒映入眼帘,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元清晚立在船头想看清来者是何人时却被船夫一把拉入船舱,急急撑杆离了岸,元清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将船停住,可是船夫却一点儿都不听。不知道从哪飞身出一个蒙面人,想要将那船夫踢下船,双方在船上便开始打斗,船夫虽武功不俗,可也渐渐落了下风。那船夫摆脱那蒙面人的纠缠,回身抓住她便直接跳了湖,春寒料峭之际,湖水冰得刺骨,让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今日不过是入了别人的局罢了。元清晚水性还不错,那蒙面人随后赶上,将船夫刺死在湖中,她顾不上寒冷,挣脱出来就奋力往岸边而去,那蒙面人解决了那船夫又奔着她而来,对方虽然救了她,可她不明对方身份不敢相信,只奋力逃离。赵洵飞身上来与那人缠斗,后面大批人马赶到,那人接了两招,随即入水消失在湖中,元清晚爬到岸边时已力竭,朦胧间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才安下心来。怀中的人低低唤了声赵洵便昏死过去。“晚晚,别怕,没事的。”,他着急地回应着她,却无法缓解她的寒冷。“封锁整条水路,将尸体打捞上来,今日之事若有半分泄露,统统死罪。”,平静而压抑的语调中是藏不住的戾气。下令之后便带着急急离开回府,生怕她再病一场。重明明急急忙忙跑进宫说她不见了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好像她又要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元清晚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玉琼轩,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屋子被火盆熏得暖洋洋的,屏风外面好像是赵洵和元佑在说着什么,徐姑姑温着茶,听见动静看过来时整个人都激动坏了,赵洵和元佑一同进来,似乎两个人一夜都没睡。元佑给她诊过脉才放下心来,他从燕府脱身想要去赴约,却在路上被人打晕,丢回了燕府的花园里,江回去燕府时才找到了他。“那船夫呢?”“死了。”赵洵有些冷酷地说出这句话,若是不死,他只会让他连死都求不得。元清晚一时有些气闷,她不是傻子,她一直知道温九瑟愿意帮她逃走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是她没想到居然会图她的命。若是没有那个蒙面人搅局,她就要不明不白丧生在那小河沟里,成为无人在意的冤魂。元清晚有些难过,一条人命为何如此轻贱,可如今死无对证,什么都做不了,心思郁结,喝了药便又沉沉睡去。,!元清晚在养病期间,温九瑟曾经来求见过,不知道执意在外屋跪了多久,重明明一向很心疼这个在家中并不好过的姐姐,便厚着脸皮来跟元清晚讨个脸面。因着赵洵教授温九瑟棋艺,温家便把这温九瑟当做攀附肃章王府的棋子,如今却突然杀出个元清晚,温家眼见她要无用,才想给她除了这个障碍,自然不会放过元清晚自己送上门的机会。重明明气恼她如此糊涂,怎么可以害人性命,可是又没办法将往日情谊抛之脑后,看着从小对她颇多照拂的温柔女子受难。元清晚与温九瑟相交过,自然知道她不过是个受作贱之人,若非当年王爷莫名做了他老师跟王府结了缘,怕是早就被家中给了谁为温家换取利益,能找到那武功不俗又死心塌地的船夫,温九瑟还没那个能力。重明明低声下气的样子是真的少见,为这个儿时玩伴倒是十分尽心尽力。“你转告温小姐,我没事。她一个深闺女子不谙世事,误信了他人,不必自责。”重明明一时开心了起来,转念一想,还有自己那个义兄,元清晚看着她这样,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这件事过去了,不会牵连旁人。”重明明将温九瑟扶起来时,赵洵正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两个人。“你怎么在这里?”重明明笑着打哈哈,现在还不知道温家干这事儿赵洵知道了多少,会不会怪罪温九瑟,毕竟其中是她搭的线,只好硬着头皮上。“义兄,九瑟姐姐最近解了你上次那个残局,拿过来给你看看。”“我是问你。”重明明顿悟过来,自己在这里很不合时宜吗,可能自己时常躲着自己这个义兄,所以还不太习惯见到她吧,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我给晚姐姐做了些她爱吃的。”赵洵瞟了一眼,的确都是元清晚:()梦入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