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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3页)

我们已经走进密林,横七竖八的枝桠阻碍着前行步伐,也阻碍着漫夜星光冷峻地挥洒。

一团阴云,由视线所及的漆黑天际,如暴风推动的海浪涌向整片天幕。在光明与黑暗角逐撕扯的边缘,阴云化成巨大的人脸形状,将群星大口吞噬,直至咽下那轮,冷冷冰月。

天地,瞬息,黑暗。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月饼左手挥动捡来的树干,拨开枝桠叶藤。

我又一次泛起极其怪异的感觉……

“南瓜,你中的蛊毒,最少两三天了。”

“月饼,你是右撇子,突然用了左手?”

我摸着中蛊的喉咙,月饼盯着卷起衣袖的右手。

“你是说?”

“你是说?”

月饼摸着喉咙,我盯着卷起衣袖的右手。

在我们彼此的视线里,有一条细长的红线,顺着血管,延伸到喉咙、脖颈、肩膀、大臂、小臂,直至与手掌的生命线,相连。

“咯咯……好寂寞呢,好想有人陪呢。”

“是的呢。千百年了,没有男人来过。”

像被浓墨浸泡的密林,飘飘忽忽升起四团忽明忽暗的绿色荧光。沉闷潮湿的空气,幽幽飘过成熟女人特有的体香,蛊魅的娇笑声随着荧光忽左忽右:“两位公子,来找我们呀。”

两声吟唱,从密林中飘然而至。时而清亮、时而沙哑;时而娇憨、时而性感;时而甜蜜,时而惆怅。就像一抔孤坟那两只嬉戏于花丛的蝴蝶,双翅翩跹,飘忽翻飞,撩拨着初春盎然的爱意,花粉呢喃着相思情断的《梁祝》;又像是一汪西湖中修行千年的青白双蛇,扭动着曼妙光润身躯,抵死缠绵,为满湖春水荡起丝丝涟漪,水珠轻诉着爱恨别离的《白蛇》。

世间任何男子,都抵不住这妩媚中透着清纯、成熟里包裹天真的歌声。世间任何男子,即便是瞎子,也会被她们的歌声蛊惑,心神荡漾无法自拔。世间任何男子,都会被她们的歌声吸引,迷失心智,心甘情愿献出生命。

击败男人最致命的武器,永远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柔软的、温柔的、风情的、美丽女人。

我和月饼,却听到了截然不同的,野史中让无数浪子书生,丧命于深山密林、古刹老宅,“吱吱”低鸣的,狐语。

——

诘旦,有兰溪生携一仆来候试,寓于东厢,至夜暴亡。足心有小孔,如锥刺者,细细有血出。俱莫知故。经宿,仆一死,症亦如之。向晚,燕生归,宁质之,燕以为魅。宁素抗直,颇不在意。宵分,女子复至,谓宁曰:“妾阅人多矣,未有刚肠如君者。君诚圣贤,妾不敢欺。小倩,姓聂氏,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觍颜向人,实非所乐。”

——蒲松龄《聊斋志异》卷三《聂小倩》

夜半钟声(七)

耳畔“吱吱”狐语萦绕,我眯眼巡视周遭。

黑蒙蒙的茂密树林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隐约看到过膝野草“簌簌”起伏,似乎藏着什么动物(狐狸?)。仿佛在暗中窥探,步步逼近,只待我们稍有懈怠,致命一击。

这几年,我和月饼的种种诡异经历,什么怪事儿没见过?

就算是几个狐狸化成的衣不遮体美女突然从草里窜出来,估计月饼眼都不眨地甩出几枚桃木钉。至于我,最多就是狠狠瞄几眼留下视觉冲击,然后配合月饼,瑞士军刀伺候之。

可是,这次不知为什么,心头泛起许久没有出现的强烈紧张感。我口干舌燥像塞了满嘴面粉,只觉得胳膊那条奇怪红线像是血管里塞了根烧红的铁丝,灼热刺痛,使劲咽了口唾沫:“这条线,是蛊术?”

“没见过,不确定。只能肯定那件事。”月饼抖腕把一根桃木钉甩出,飞入乱草,撞到一棵手腕粗细的矮木,树干微微弯曲弹回。桃木钉受弹力改变轨迹,钉尾碰到左侧三四米的树干,震碎小块树皮,斜着插进我们方才落脚休息的空地。

我从没见过月饼这么冒失并且没有目的的举动,有些莫名地愣住,本想压低声音,想想敌暗我明,整这闲事儿干嘛?故意提高声调,来个“敲山震狐”:“不会真是狐妖吧?难不成前面四十九米是兰若寺?这么说起来,月公公,你是燕赤霞,我是宁采臣?”

“按照体重,南少侠怕是宁采臣pro版吧?”月饼冲着扑腾作响的乱草丛扬扬眉毛,“姑娘们,快出来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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