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正传——
斜塔倾斜,触发了防盗设施,以至于机关封堵的地下水脉喷涌,才造成了姑苏城的滔天水灾。黄衫、圆脸老人(姑且不考虑他们俩是谁)带了一百多块木片(108块应合108处机关装置?)进塔,一夜之间,斜塔复原,洪水消退,两人消失。由此看来,大概是为了保住虎丘山真正的秘密,修复斜塔,再从斜塔内部的暗道走了。
陈木利制造的虎丘山微缩实景,以大米为山体,棉线做地下暗河,并完全按照比例仿制了虎丘斜塔以及塔体机关。当他把袖珍斜塔板到45度角倾斜,扯动连接斜塔基座的棉线,在斜塔和剑池之间的千人石(用棉线牵连的木块),向东侧偏移了极其微小的缝隙,最多也就一两毫米。
如果不是他特地指出,我们谁都没看出来。可是,按照微缩实景复原至虎丘山比例,那条千人石出现的裂缝,最少有一两米宽。
陈木利没有做详细解释之前,我们都认为地宫暗门应该在斜塔内部或底部,谁也没想到,居然在千人石!而地宫具体位置,顺着大米粒略微塌陷的痕迹来看,正是剑池底部。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触发机关→齿轮轴承运行→斜塔倾斜→底座机关触动→地下暗河水势改变→激活地下枢纽→千人石受力移动→通道显露→直抵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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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爷、月爷,各位朋友,这就是‘八门七转术’。”木利讲得额头都冒汗了,随手擦了一把,“还有件事儿,我必须说明白。要不然,咱们就等于去送死。”
霜寒漫天(十三)
“月……”最先发问的,是我们六个里,心思最简单的小慧儿。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月野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小慧儿思考问题虽然单线条,却聪明得很,明白了月野的意思,吐吐舌头,对着我扮了个鬼脸。黑羽、杰克、木利始终盯着再不言语的月饼,眼神中透露出“月饼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会知道”的疑惑。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该做什么。于情于理,都应该我问月饼,可是喉咙里像是捅进一根木头,粗糙干涩地堵着,根本无法张嘴。
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某种东西似乎随着空气,悄无声息地潜入我们体内,迅速蔓延,在心里滋生出怀疑的情绪。
“各位要的东西,可算是买来了。”打破沉默的,是拎着大包小包进了房车,满头大汗都快把小眼睛糊住的奉先,“南爷,可花了不老少的钱呢。报销不?别的不说,就月爷要的那几样,我可是跑遍姑苏城,才将将就就凑齐全了。咦?你们几个咋回事?不欢迎我啊?被点穴了?”
奉先的调侃并没有冲散在我们心头愈发密布的疑云,彼此各怀心事沉默着。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不仅仅是我,朋友们似乎都察觉到月饼不太对劲。只是碍于多年友情和相互之间难以言喻的信任,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默契——月饼不说,我们不问。
“南少侠,陪我聊会儿。”月饼拎着两瓶啤酒,揣了包烟,从驾驶室打开车门,慢悠悠走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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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我用一次性火机撬开啤酒盖,雪白的啤酒沫“滋滋”冒出,破裂绽放出淡淡的麦芽香味。我递给月饼一瓶,接过月饼点着的烟,猛灌一口,深吸一口,盘腿做着,不知该说什么。
“咱们多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喝酒聊天了?”月饼扬扬眉毛,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夜幕投射的星芒。
“忘记了,很久了吧?”我摇晃着酒瓶,荡起更多的酒沫,“上一次好像是在桃花源?”
“你还是这个习惯,喜欢把啤酒晃很多沫儿,”月饼和我碰触酒瓶,仰脖灌了一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哪儿喝过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喝。”
“啤酒沫子多了,喝着香。”我没有喝酒,打了个哈欠,“还记得咱们俩第一天认识,就跑去校门口的烧烤摊子喝到天亮那事儿么?”
“怎么不记得?”月饼放下酒瓶摸摸鼻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你喝大了,非要和老板的女儿谈恋爱,还给人现场作了首诗。”
“哈哈……”我的笑声响亮却短促,“你怎么不说你呢?一定要给老板下什么‘财蛊’,什么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吓得老板以为遇到俩神经病,差点就报警。我也是那晚,第一次知道,月无华是‘蛊族最强的男人’。”
“多少年了?感觉像是上世纪的事儿。”月饼又点着一根烟,这次却没有给我点,“谢谢你,第一次认识,就相信我会蛊术。”
“从上大学开始,正好十年了。你觉得很遥远,我倒觉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儿。”我一口灌了大半瓶啤酒,擦着嘴角的酒渍,“你甭谢我。当时那是喝多了。但凡清醒一丁点儿,我也不能相信,你会什么蛊术。”
“现在呢?是不是不相信我?”月饼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有说话。
“是不是觉得,从铁铃关之后,我就很奇怪?”
我点头不语。
“是不是觉得,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
我“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