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他或许就该被调离《箭坛人物》,去做自己本来的意向了。
只是……段飞白想着一周之前,自己站在烈日之下,在相机里存下的那么多射箭运动员英姿飒爽的照片,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还想和前辈一起看着,射箭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入大众视野的。
不止是在比赛期间才昙花一现,而是一直一直吸引着更多爱好者。
——
段飞白为自己的去向心事重重,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刚见面就被前辈邢非吐槽了一顿,说是黑眼圈重得和施杨有一拼。
施杨的黑眼圈,那可真是……
段飞白郁闷了。
再加上箭馆刚开门,周末人还挺多,附近赛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不太开心,有些人聚了过去,声音立刻显得大了些,让段飞白更加郁闷了。
但他没来得及郁闷多久,就听见箭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有说有笑的前后走进来——主要是前面两个负责说笑,最后的那个时不时管他们一下。
这个互动模式,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段飞白眯起眼睛,因为离得太远,没能看清几人的容貌,直到他们三个都走到近前,才发现走在中间的,不就是盛恕吗!
按说市队现在不在集训,周日是休假的,他怎么还要往箭馆来跑?
正想着,盛恕也认出了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你是上次来采访我们的那位记者吧?好巧,也是来射箭的?”
“您好,”盛恕身后,关京华礼貌地对段飞白和邢非点了点头,又把身后对着箭馆左右打量的谭岳拉过了,和两人见了一面。
“所以你们这是……”段飞白看着休息时间还要跑来箭馆的三个市队队员,有点目瞪口呆。
“这箭馆的老板是我朋友,”盛恕取下弓包,随口解释道,“我进市队之前他们帮了我很多,有时间也会回来找他们玩玩,至于这个……”他蹲在弓包前,指了指对馆弓挑三拣四的谭岳道,“他是来凑热闹的。”
“怎么说话呢?”谭岳不满道,“我和关哥明明是来和你试新弓的!也不知道你犯什么毛病,明明在队里就可以弄好,偏得跑到射箭馆来。”
在关京华那越来越有教练风范的眼神示意下,谭岳声音越来越小。
段飞白这才注意到,盛恕的弓包和之前在比赛上时用的不太一样,黑色底上绘制这蓝色波纹,似乎是换了一个款式。
而其中躺着的那把弓,也与之前使用的纯黑色的“逐日”截然不同。
这一把弓的弓把是深邃的宝石蓝,造型极其富有现代感,弓身线条凌厉而流畅。
它的弓片底色成白色,上面绘制着蓝色花纹,乍一看像是海浪,又隐隐约约能看出线条勾勒而出的一艘船。
“Theseus,”邢非看见那把弓时缓缓开口,“‘澜’的最新款顶配弓把。”
盛恕把东西都取出来,闻言打了个响指,“没错!秦队给我推荐好久了,说忒修斯比逐日那款要轻一些,更趁手些,我就换了一把新的,看起来挺好用的,确实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弓弦,把上弦器扔到一旁,徒手给弓上弦,接着是瞄准器和平衡杆等配件。
盛恕把弓拼起来的速度很快,手脚利落极了,眼神极为专注,和他与人相处时一点也不一样。
段飞白只在场上看到过这样的盛恕,没想到他拿着弓时,也是如此。
他们聊天的功夫,旁边的争吵声又大了。谭岳之前还没注意,听见声音瞥了瞥嘴。他回头扫了一眼,看见一个暴发户般的人在和箭馆的工作人员吵着些什么,一个金毛的工作人员正在往过赶。
箭馆再怎么样,环境也是比不上专业队的,不知道盛恕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但盛恕自己也说不太好。
他比赛回来,本来就该见老板和陆争一面的,原先想着是喝喝茶聚一聚,刚好弓到了货。他看着新到的深蓝色弓把和还没有上的响片,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把“逐日”的响片是季明煦给他上的,细节也是由小明进行的微调。
那人如今在国家队集训,自然不可能再千里迢迢地跑过来给自己调弓。
但鬼使神差的,盛恕就是想过来一趟。
不知道当时给他调弓的小明,现在在干什么呢?
依照季明煦的性格,即使是周末,应该也在练习吧。
盛恕想着,微微有点出神。
直到另一边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相伴的,还有“当啷”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