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恰在此时,宋德生兴奋地大喊一声,手中木枝穿入烤得焦黄的泥巴壳中,轻巧地将那只叫花鸡挑了出来。那层干硬的泥巴壳极易剥落,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咔”一声泥巴壳裂开,露出了里面金黄诱人的山鸡肉。
几人欢呼一声,李居安已经甩开膀子吃上了。
他就着小口锅,使劲哈了两口烫气,锅边缘烫得很,但猎户跑山在外,顾不得那么多讲究。
他大口喝着飞龙汤,大口吃着烤山鸡肉。山鸡比农户养的寻常鸡要大上两圈。只要简单撒上一撮盐巴,这么一个鸡膀子咬上去,满口都是厚实的肉香味儿,滋啦响着流油。滚烫的鸡肉在舌腔里来回滚动,叫人舍不得吞下去。
“嗯!真香。”
四个猎户欢声笑语,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肚里热乎乎的,脸上沁出热汗,心里满当当的全是满足感。
老钱吃畅快了,话匣子也打开,话多了起来。
他忆起那段在西部边疆支援的日子,劳作的汗水浸透了每一寸时光,在那紧凑而繁重的日常间隙,他心中总牵挂着遥远的兴安岭老家,想着给兴安岭老家寄信。
夜幕降临,他在摇曳的煤油灯下,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爬格子”,字里行间满载深情。他每隔数日便徒步两公里,只为将这份沉甸甸的情谊,投递至那小小的邮票代售点。
他没等到家里母亲的回信,倒是等到屯里书记的加急信,盼啊盼,盼来老家一封信。简短几个字,如重锤击心——“母病危,速回”。他身处辽阔无垠的支边大草原,归心似箭,满腔的苦楚与焦急无处安放,只能化作泪水,逢人便哽咽倾诉,那份无助与绝望,让人闻之心酸。
幸运的是,在这片异乡之地,还有一位心地善良的书记伸出援手,特批他紧急返城,给他放了个回城假,让他回老家探亲。
他人回到兴安岭,发现母亲已经去了。哥嫂在旧居里操办丧事。他苦闷的很,白事办完就回了支边的西部,想来老家已经没了盼他回去的家人。他在草原学了口技,跟着马帮的马队学了驯马,和马哨子。
后来哪怕可以回城了,他也没选择回兴安岭,而是为了生计,远离草原外出打工,一干就是数年。当年书信往来缓不济急,他打零工又居无定所。后来哥嫂将房子卖了,原来的通信地址一变更,他发现再也联系不上哥嫂。
老钱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操劳了大半辈子,咱还是一个人。上了年纪后发现还是老家的好。都说叶落归根,只有到年纪大了才发现,心里头想的也就是老家这么点事儿。”
他说着,老张和李居安都垂下眼,默不作声。
李居安深有感触。他上一世同样在南方打拼了大半辈子,最后连故乡的亲人都见不上一次面。若是无法和家人,亲人在一起,赚再多钱,也会觉得浑身轻飘飘,像是没了根的浮萍。这种生命的轻,轻的像羽毛,叫他无法承受。
李居安从腰后掏了掏,掏出媳妇儿林梅出门前给他带的梅子酒。这梅子酒和鹿血酒不一样,口感清冽,女人更喜欢。他本来不爱喝,但这是媳妇儿给的,他乐呵呵地接过来,说定要尝尝媳妇儿亲手酿的青梅酒口味。
他拿出一大壶梅子酒,灌了一大口,递给老钱,说道:“钱叔,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