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声音都小了起来:“咱也不知道她从哪抱来的孩儿,咱也管不着。她能抱来,总是有她的办法。她说这孩子是她娘家本家侄儿的,说是侄儿坐牢,侄儿媳妇改嫁,没人要的娃子……咱瞧着娃长的白白净净的,就给抱来了……”
桐桐就叹气:“也是跟娃有缘分,合了眼缘了。换个其他的娃,未必动心抱来养。”
老太太真觉得这话说到心坎上了:“先前,还说给我家抱养个女娃子,带来叫我都看了,那娃子看着都有四五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精灵的很źǵ。她说,这丫头顶事了,端个尿盆,递了水,都能当个人使唤了。”
说着,她一脸的嫌弃:“我花一头牛,换个妮子回来?我家老头子也说那娃子太精,怕是都记事了,就没要。后来就一眼看上我家树树了!当时树树尿了我一身,那小牛牛,招人爱的呀,抱上我就舍不得撒手……”
桐桐在边上叹气:“嗳!缘分这事难说,说不定要是留了那个小姑娘,反倒是把人留住了。”
“可真是说对了!”老太太一拍巴掌,“我家没要那妮儿,那妮儿就被东庄那个卖调料的人家领去了。那些年我这腿还能动弹的时候,拄着拐赶集,看见那家带着那姑娘卖调料……
那站在车上,喊着‘桂皮、八角’,声音亮的呀……整天跟着赶集,可会做生意了……说起来现在都有十八|九了吧?这要是招赘的女婿,可不就好了。”
桐桐越发的唏嘘:“抱养孩子的多了去了,怎么这倒霉事偏叫你们给遇上了。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你跟我大爷,都算是苦命人。”
这话说的,自认为苦命的二人更是泪水涟涟。
老头子就说:“咱没本事,一辈子都没个能耐。但是姑娘,我跟你大娘,穷是穷点,心正!当年你大娘成了这样了,人家说,别要这婆娘了,这婆娘也生不了……有那能生的,买来过两年,生个娃子再给卖了,总比抱养人家的强。我说咋能把你大娘扔了呢,愣是没接承。”
说着,声音又小了起来:“就在洼子乡嘛,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些年,十八|九的有,二十八|九的也有,三四十岁的还有……”他一副偷偷摸摸说悄悄话的样子,“你知道买来过才要多少钱?”
桐桐摇头:“不知道。”
“五六百块钱。生上一窝子娃,还有人愿意要。再倒手一卖,比买个娃子划算的多。得个亲生的娃,还不折本……”
“现在……贵了吧?”
“现在都没有了!那些年YAN打,都不太敢了。”
“咋可能呢?人还能跑了?”
“带出去卖远就是了。”老婆子在那边说:“三妹儿往出领,领出去就说往南边打工去了了,后来不见人回来,就说是跟野男人跑了,谁管这个?咱也不知道给领哪儿去了。”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这乡里都没人管?”
“咋管?”老头儿声音都大了起来,“那时候洼子乡穷的呀,从外面领个拾荒的女人过日子,还不让人过了。那都是脑子不大正常了,关在家里也没人管,不管她伤人咋办?
后来跟别人去过去了,谁还问掏钱了没有?不过是不愿意过了,又没有领证,就说撵出去了,这也不犯法呀!那个就说他给‘捡回来’了,捡个人……这够上坐牢不?
回头说查了,查了就带出去‘打工’,然后‘跟人跑’了。谁敢说人家犯法了?!就算是把人弄回来,能咋?脑子都坏了的,嘴里都是胡说八道的。”
桐桐就啧啧啧有声:“那这三妹儿可真是个能人!”
“那可不!大能人。”老婆子就说,“那李秀办事可不如她妈周全!他妈但凡来镇上,上我家来,没有空手的。李秀就不成,一个镇子住着,都不把咱往眼睛里放。要么,为啥她妈走了,她被逮住了。还是她不灵性!你看她嫁的那个吴良,可不是个东西了……”
说着,就又偷声偷气的:“他买了个女人,说是媳妇……可其实在家里招P呢,那孩子生下来都不知道是谁的……要么李秀嫁过去,咋孩子都不见了呢……”
桐桐就问说:“那这三妹也是狠心,把闺女丢下了……”
“是不是亲的都不好说!”老太太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好像总算有人能看得起她,她也愿意彰显她的能耐,“我记得当年才嫁来的时候,她是N省口音,李秀是B省口音,亲娘俩咋能是两省口音呢?
我那本家哥哥家的侄儿,对李秀动手动脚的,三妹儿可不管,我就说,这肯定不是亲娘俩……”
“从N省跑来结亲,那些年出门还得介绍信,挺难得!”桐桐就说:“谁给介绍的,这种姻缘还能牵到一块?”
“西庄那个老神婆嘛!二十多年前,那可是被打倒了,整天里神神叨叨的,到处瞎跑,后来大运动过去了,神婆又神气起来了,总有人请去,不知道是算事呢,还是干啥呢……常朝外跑。”
桐桐:“……”老神婆带回了李三妹和李秀,这也太精准了,带回来就是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