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瞬间达成了共识,各自穿了衣服,他们实际上辈分高,对外又是刚回家的十九郎君和二十郎君,也没人来拦他们,正大光明往外面走就行了——家里连夜开了祠堂,泊意秋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秋家二十郎秋意浓了,下面的弟妹自动往后顺延一位。
门口家丁守着,见两人过来连忙开了侧门,道:“两位郎君是要去何处?奴为郎君们准备车马。”
秋意泊道:“不必了,我和阿浓去外面转转,见识见识燕京繁华,另外你去大太太处禀报一声,就说不必为我们留饭,我们在外面用过了再回来。”
“是,是。”家丁连声应了,待他们出门便一溜儿烟的往内院的方向去了。
清晨的燕京已经是很热闹了,哪怕是达官显贵聚居的城东,门外亦有不少摊贩,只不过比起其他地方显得更干净整洁一些,不少打马或者乘轿的官宦会在半路停下来,叫小贩送上热腾腾的早点,还有来得早的便进了摊子坐下吃,来得晚的就只能拿着东西边吃边走了。
他们是要赶早朝的。
秋意泊离开燕京的时候,那时的圣上尤为勤勉,小朝一日一开,大朝三日一开,卯时便要入宫,到午时才散朝,加之能住在燕京的大多都是具有上小朝资格的大员,每日清晨都会显得尤为的热闹。
简单来说,在今上手底下当大官,需要在早上四点三刻之前到达宫门口,五点准时和同僚一起进宫和顶头上司一起开会,然后一直到中午十一点或者下午一点才能散会,经过一个小时的午休,还得去各自部门上班,下班时间根据今天忙不忙来定。如果今天的会散的晚了,那恭喜,午休时间也没了——真不是一份很舒服的工作。
如此高压之下,许多官员与其早上早小半个时辰起床在家里头四碟八碗的吃个早饭,还不如多睡小半个时辰,早饭在路上解决——其实圣上早年登基的时候大员们经常是不用食水就进宫的,免得中途更衣之类的麻烦,万一叫圣上觉得你不恭敬那不是得不偿失?后来大家品出来了,就这么个造法,早上不吃点什么,年岁大的官员早朝半路昏过去都是有可能的,就算是年轻的官员,这么几年下来身体也差不多坏了,这才又兴起了早上吃点干货顶饿的风气。
后来当今圣上可能也品出点不对来了,毕竟能来小朝的全是国之重臣,折腾坏了累得是自己,此后无论是大小朝会,开够一个时辰便会放官员们去休息一炷香,有什么更衣解手一律这个时间去解决。
不过就算是这样,城东这一条街的早市也算是成型了,有些官员还会特意早早起来,与相熟的官员到同一个摊子吃早饭,也算是交际的一种。
秋意泊和泊意秋两人是有目标的,出门直接右转崩向那家小馄饨,城东这儿因为来往非富即贵,只要不出问题,生意一般是非常稳定的,那家小馄饨他们小时候就已经做了十年,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应该还在。
不多时,他们就见到了熟悉的蓝染麻布支起来的棚子。
两人皆是心中一喜,不为什么,没白跑一趟又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小馄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还未走近,浓浓地鸡汤香味就已经飘了过来。
棚子并不算大,只有四张桌子,其中三张已经坐了人,唯有一张桌子还空着,摊子的小厮见他们进来便是一愣,随即连忙招呼道:“两位郎君,用膳里面坐!”
那小厮是真的小,大概就有八-九岁的模样,眉目清秀,还带着一点稚气,但言语行事之间显得干净利落,老板在不远处下馄饨,小厮见两人眼生,心想是哪家的郎君如此俊俏,正想为他们报个菜单,便听他们熟门熟路的道:“要两碗虾仁小馄饨,再来一笼糯米鸡、一碟翠丝春卷,还有奶皮子吗?来两份。”
“有有有。”小厮连忙点头,看样子是在赶紧将东西记下来,随即他又皱着脸道:“……两位郎君恕罪,我们家没有奶皮子。”
“哎?”秋意泊和泊意秋就想着这一口呢。
奶皮子的口味其实有点像双皮奶,但是是那种q弹爽滑更类似于果冻的口感,他两想了好久了。
那头老板扬声道:“两位郎君许久没来了吧?小店的奶皮子早就不做了,货源不好找,两位郎君恕罪。”
“那就这些吧。”泊意秋道。
“哎!我这就去!”小厮蹬蹬蹬地跑到老板身边:“爹,两位郎君说要两碗虾仁小馄饨,一笼糯米鸡,一笼……一笼……”
老板头疼地道:“还有一碟翠丝春卷!”
“对对!”小厮清脆地道:“我记起来了,就是翠丝春卷!”
他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音量又大,惹得食客纷纷望了过来。
老板抬手与众人告罪:“我家小儿不懂事,才来帮忙没两天,还望各位大人、郎君恕罪。”
有个穿着红色官服的老大人笑道:“不妨事的,小儿能有这般伶俐已经是不错了。”
“正是如此。”与他同桌的另一位红色官服老者道,他含笑看着那小厮:“前阵子给你的字帖可写完了?”
“回大人的话,我都写完了!”小厮看起来也与他相熟:“学堂里的先生还夸我写得好呢!有风骨!”
这么小的孩子写出来的字能有什么风骨,不过是在夸写字帖的人的字有风骨罢了。